王学礼缓缓的转过头,平视着杨柳青青,淡淡开口道:
“初见之时,我就有所疑问,满城武者,先天高手寥寥无几,居然有一女子,能够在如此小的年龄便拥有先天修为,何等奇才也。”
说完,他并不理会浑身绷紧的杨柳青青,甚至也并不忌惮她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顿了顿,又看着一脸紧张神色的余生说道:
“初时,本县以为能得如此一奇女子护卫的,定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可后来,我才发现,余公子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寒门子弟。才华横溢却又对世事极度的缺乏了解,颇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说到这里,王学礼似是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余小友先是平步书楼一鸣惊人,又在县衙大堂走阴时大放异彩。如此灿烂夺目的文华让本县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一件奇事。”
身后的猛虎爪影一次次落下,仿佛就在王学礼的头顶挥舞。但他浑然不在意,依然娓娓道来:
“数日前,本县东北方竟然有文气呈现文成圣物之迹象,文华之胜,乃我平生之罕见。我派人去搜寻,却终是无果而返。县尉回禀,那一片乃是女匪杨柳青青出没之所,恐刚诞生的才子与文章都已被人掳走,本县为此着实伤心遗憾了许久。”
王学礼看着一脸尴尬神色的余生和杨柳青青,突然轻笑道:
“呵呵,看来本县终归是猜错了,谁掳走了谁,倒是很难说清啊。”
杨柳青青面色绯红,按在腰间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文人的嘴,杀人的刀,父亲很早就告诉过他。面对这意图不明的一县之尊,自己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眼神瞥了瞥杨柳青青紧绷在腰间的右手,王县尊哂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
他想要递给杨柳青青,犹豫了一下又递给了旁边同样紧张兮兮的余生,淡淡的说:
“打开看看吧。”
余生满腹疑问的接过薄薄的纸张,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兹有山野流民杨柳青青一众,为前朝战乱所逼,流落荒野,今向往我朝男耕女织之富裕生活,特来投靠。本县为弘扬圣人教化,增加我朝人丁,特批杨柳青青一众人等入重泉府民籍。特此报备。重泉府县令王学礼上。”
余生口齿清晰的读完王学礼递给他的纸条,却感觉身边并没有什么回应。
抬眼看去,只见杨柳青青面色呆滞,瞳孔无神,就连一直按在腰间的右手不知何时都早已经垂下。
余生轻轻的唤了她两声,杨柳青青才回过神来,瞬间就眼圈泛红,双手叠于腰间,轻轻施了个蹲礼,口中诚挚的感谢:
“谢王县尊大人给渡头山老老少少一个重新活人的机会。”
谁不愿意男耕女织,谁不愿意夜能安寝,有几个人喜欢刀口舔血的生活,又有几个人喜欢朝不保夕的命运。
渡头山几代人的追求就是给寨子里的老老少少谋一个清白的身份,谋一份安稳的生活。祖父努力了,意图归附的他差点被官府诱杀当场,父亲努力了,先天高手的他最终死无全尸。
杨柳青青又何尝愿意自己的弟弟继续做一代山贼王,那样哪怕纵横一时,最终难免横死收场。她其实更愿意自己的弟弟手捧圣贤书,摇头晃脑,子曰诗云。
想到渡头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杨柳青青内心翻江倒海。只是片刻间,她又有了新的疑问,自己何德何能,让仅有几面之缘的县尊大人为她们渡头山担如此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