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轻飘飘落下,几个官兵却当场愣在原地,可谓是手足无措,那为首的还勉强能算机灵,他一回头,原本还有话想问,可一对上顾知微的目光,他顿时浑身发抖,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是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
在这世上,起码在他活的几十年里,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情。
在寻常人的印象中,女子有尊贵卑贱之分。譬如世家贵女自小锦衣玉食,眼里大多是纯粹而灵动,灿灿如星辰。而风尘女子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出身不好,身份低微,混迹烟花柳巷,因此太过艳丽低俗,但无论如何,或多或少,在她们身上,总是能叫人看出来一些女子所特有的,或柔和,或温婉,或泼辣,或率性。
但顾知微不一样。
官兵沉沉站在原地,望向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好像被人活活按着脖子,呛了好大一口水,他挣扎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惊心的震颤,这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对危险的畏惧。
“怎么,这是听不见不说话了,还是仍不肯相信呢?”
顾知微一挑眉,错开了视线,这官兵才像是回过神来,在原地大喘几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信信信,小的自然是信的。”
大概是被威慑的彻底,这为首的态度大变,生怕惹顾知微不悦,把笑脸是端了又端,说话也中听多了:“只是上头有吩咐,眼下这情况,咱们也不好行事草率,还得按照规矩办事,不知贵人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或是什么足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啊?”
“我走得急,东西都落在山崖上了,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派人去搜一搜,”顾知微抱胸站着,又道:“看你们这衣装,应当是宁州守备,既如此,不如我就和你们三个一起回去,到时叫宁州刺史出来见面,一看便知。”
“也好,也好,”
几人哪敢说不,只能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又一看那群难民,为首的轻咳一声,刚要把他们尽数赶走,却见顾知微一皱眉,看样子是不满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官兵弱弱一笑,问道:“贵人,这宁州路途也不算远,最近时局不安定,将他们独自留在这儿,要是真遇见什么险事恐怕也不好,不如就由兄弟几个互送一段,到宁州歇歇脚去吧?”
顾知微这才满意,稍一点头,连同傅砚修一起跟在最后,几个官兵看管着人走在最前。
这一队流民里大多身子不好,病得病伤的伤,再就是像那老婆婆一般年纪太大,脚程自然是快不了的。这官兵心里惦记着事,被磨得没了耐性,走了不出两里地,就开始张口呵斥:“若是都如你们这般,咱们何年何月才能抵达宁州,还不如把你们扔进林子里,自生自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