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

温眠还愣在原地，周宸就提脚往旁路走去了。

冰冷的水滑过皮肤，乌黑的额发耷拉在眼前。周宸掀开沉黑的眸子，怫郁阴暗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情绪。

花洒水声滋滋，往事记忆如散落的水渍般撞击每一处神经纤维。

“哥，哥……怎么会这样？”

锃亮的手术灯下，泪水潮涌般淌出。

一点一点变低的心电图，正预示着一场生命快要临近终点。

“别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掉眼泪。”手术台上的人血液殆尽，说出这一句话就已经花光全身的余力了。

“哥……你是人民英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床上的人抿唇一笑，看向瓦亮刺眼的灯光。

周宸从他脸上看到了从容，屹立，独属于人民英雄的坚毅。

“我……希望所有阴暗的地方……都能照进正义的光芒。我希望……人人平安……万家安康。”

…………

周宸闭上眼，握紧的拳头锤向一旁的红砖。重重一声，红砖碾成支离碎片。

冷水冲刷身体的每一处，压抑，再压抑那些沉痛，钻心的回忆。

一座高楼的倒地，就会无数巍楼的雄起。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那束正义之光也总会照进那一方阴暗潮泥之地。

风吹开木门，湛黑的长靴微微停步。

“周宸……”

温眠顿在门口，粉唇轻张。

周宸抬起凌乱额发下的黑眸，湿漉漉的黑发滴落一串串水珠，滑过硬朗的脸廓，麦色的脖颈，渗进黑体恤。

消失了几十分钟的男人又出现在眼前，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模样。

戾狠的原貌，被水墨的渲染得湿漉漉的，竟变得亲近了些。

“……你掉河里呢？”

对视几秒，温眠缓缓问出这个问题。

周宸倏地被逗笑，暗沉的瞳眸亮了几分。薄唇扯出一丝淡笑，“我洗澡去了。”他悠悠倾身，语气里带点逗弄。

“这么希望我掉河里？”

温眠脸颊刹那间红了几分，定在原地。

像只无措的乖乖兔

“吃包子……”温眠说着就将手里的包子递到周宸面前。

白面包子隔在两人之间，挡住了温眠酡红的羞容，还有周宸嘴角不易察觉的弧度。

“周宸哥哥快尝尝，这是温眠姐姐特意给你包的。”小婉扯了扯周宸的衣摆

周宸眸光微微一滞，他抬头看向温眠。眉骨轻挑，“你包的？”

话里多少有点质疑的成分

一上午的劳动成果被置于这般地位，再怎么脾气好，也会牢骚几句。

“真的是我包的。”昳眸轻瞪，粉唇半咬，生气全变成可爱的加力器。

周宸轻声一笑，没说话。

温眠全当作更近一步的挑屑，她指着一旁的小婉。

小声嘟囔道:“不信，你可以问小婉，小孩子是从来都不撒谎的。”

周宸嘴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住

语气意味深长:“从来都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