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头一回看见郡主在议事时分神，但他素来乖觉，并不会多问什么，只道：“属下是担心，万一那些人只是眼下未收到命令，所以才只暗中盯梢……若是属下前去交涉，恐怕反而助幕后之人确定郡主的身份。”

“……也有理，罢了，先继续盯着吧。”

打消了韩奕可能派人暗中保护自己的想法后，姜岚忽然也并不那么好奇外面那些人到底是谁的耳目了。

却不知，此刻京城一偏僻小院中，韩奕正与丁子昂碰面。

姜岚走后，韩奕便依照她书信中所说，先将周伯安顿在叶伯住处秘密保护起来，而后派人去周伯所说的地址探访，试图从贺敬之亲信妻儿手中得到一些线索，并又暗中寻找前任户部侍郎许世安一家的下落。

另一边，丁子昂的人也听命行事，联络上了刑部尚书孙大人。

前两日丁子昂回京后拿到从孙大人处得到的证据，便与韩奕约见在此处碰面，今日，是韩奕的人将从贺敬之亲信妻儿手中取得的证物交给韩奕，韩奕主动约的丁子昂。

丁子昂看完那几封泛黄的书信后，不由得嗤笑一声，“想不到皇帝如此信任之人，在二十年前竟然想着扶别人上位，若是皇帝看到这书信，必定以为自己被贺敬之当猴耍，再也不会重用贺家人！”

二十年前，贺敬之查出贺妃和二皇子之死是郭妃与太后捣鬼，便以不能结党营私为由保持中立，表面敬着太子，实际上背地里与齐王密谋夺位，想要为自己的妹妹报仇，那些克扣下来的军需都是给齐王起事用的。

只是，还来不及部署妥当，先皇便驾崩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以齐王想谋逆为由将其废除，而贺敬之则转头开始为皇帝效力，表现得忠心耿耿，屡立大功，让皇帝十分看重……

三年后，大将军郭真战死沙场，户部贪墨案发。

“依我所见，贺家在朝中根基已深，重臣当中至少半数都是与贺家关系亲近之人，或本就是贺敬之的门生，即便皇上恼怒贺敬之，朝夕之间也动摇不了贺家的地位。”

韩奕将书信收起来说道。

丁子昂顿了顿，问：“可是众人之所以攀附贺家，不就是因为贺家受皇帝重用吗？若贺家被皇帝厌弃重责，那其他人为了自保也定然不会再护着贺家，如此我们再为刘升大人翻案岂不容易？”

韩奕摇摇头，“并非如此，几十年过去，贺家与朝中众人的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很多事情都有共同的利益，若是没了贺家，这些人也会有所损失，甚至没了前途，而这些书信上所说不过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并不能说明现在贺敬之还有二心，若是其他人设法转圜，就算皇上恼怒，也伤不了贺家根本。”

“……韩大人所言有理，是我想得浅了。”

丁子昂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多年在野，家中也没什么关系，并不如韩奕熟悉那些世家门第之间的事情，正在暗恼贺家可恶之时，又听韩奕说：

“但我们若能证实户部贪墨案与贺敬之有关，且贺敬之贪墨便是为齐王筹备，甚至还为此勾结外敌，且，多年来一直与南诏国私通……那情形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