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撤离后的营地像被啃过的骨头,散着断木桩和揉皱的图纸,风卷着沙砾从空荡的帐篷骨架里穿过去,发出呜呜的响。
刘亮曾试图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向前挪动,希望能找到那片传说中的祭祀殿,或是任何一点生命的迹象。但现在,连抬起脚都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知道,在这片死寂的沙海中,没有水和食物,任何寻找都显得那么徒劳。
刘亮缓缓地跪倒在沙地上,滚烫的沙子灼烧着他的膝盖,却远不及内心的绝望来得猛烈。远处的沙丘在热浪中扭曲变形,仿佛是一张张嘲笑的脸。张豪杰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也许,就这样永远地睡去,也是一种解脱。
刘亮挣扎着爬到一个沙丘的背阴处,试图躲避那致命的阳光,但这只是暂时的慰藉。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寻找下去了,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向他逼近,而他只能无助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方教授!张豪杰喊得急,声音在山谷里撞出回音。方向明直起身,晒得黝黑的脸上沟壑更深了,他手里捏着半块干硬的饼子,看见来人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沉了下去。
你们怎么来了?他把饼子塞进帆布包,拉链头锈得拉不动,大部队三天前就撤了,剩下我们几个清理完最后一批陶片,明早也得走。
刘亮的心沉了沉,目光扫过营地——那些插着小红旗的探方被填平了,标记坐标的木桩歪在泥里,连当初指引方向的界碑都被运走了。祭祀殿的位置......
没留标记。方向明打断他,从包里翻出张泛黄的草图递过来,边缘卷得像朵菊花,原本定在西坡第三道冲沟里,但上个月那场暴风把地表冲得面目全非。你们看,这里,他指尖点着图上模糊的曲线,本该有块天然形成的龟形岩石,现在连碎石都找不到了。
山风突然紧了,卷起图纸边角拍在刘亮手背上。他看见图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像张蜘蛛网,而那个用红笔圈出的祭字,正被夕阳的最后一缕光吞没,慢慢沉进山坳的阴影里。张豪杰捏着铁锹把的手泛了白,听见方向明的声音混着风声飘过来:别找了,连我们自己都得凭着记忆摸路,这山里的石头,第二天早上就换了模样。
传说中镇住沙漠龙脉的七星方位台,到底还是被流沙吞噬了。三天前那场黑沙暴过后,熟悉的沙丘全换了模样,原本矗立如犬牙的风蚀岩化作齑粉,连曾经指引方向的三棵胡杨都被连根拔起,不知抛向了哪个角落。我攥着残缺的羊皮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上面标注的星宿方位,此刻成了最大的笑话——北极星被厚重的沙尘遮蔽,连影子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