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探照灯下，光柱像一柄冰棱刺入幽蓝。刘亮把额头抵在舷窗上，睫毛在玻璃映出的光斑里颤了颤——海底空间比预想的更深邃，岩壁上嵌着半透明的管状物，里面蜷缩着发光的触须，像被冻住的星河。

“慢点开。”他忽然出声，楼毕操控着悬浮杆的手顿了顿，飞船贴着岩壁缓缓移动，引擎尾焰在这中漾开细碎的银鳞。声呐屏上，波纹线正随着探照灯的扫动起伏，刘亮指尖划过屏幕边缘的红区：“昨天那个信号源就在这附近，别错过了。”

话音刚落，探照灯扫过一片暗礁。礁石缝隙里闪过磷光，不是触须的柔和光晕，是带着金属冷感的闪烁。楼毕猛地压下悬浮杆，飞船斜着下沉半米，光柱精准落定——暗礁深处，一截断裂的合金管正卡在石缝里，管身布满蚀痕，却仍有微弱的电流声顺着海水传来，像濒死的蜂鸣。

“是能量反应？”楼毕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调大探照灯功率，光柱穿透更深的幽蓝，照亮合金管旁的岩壁。那里有个浅坑，坑底铺着层暗红的结晶，像干涸的血迹。刘亮忽然想起出发前队长的话：“如果找到带结晶的残骸，立刻返航。”

但探照灯已经扫过结晶，落在坑沿一块松动的岩石上。岩石下，半张泛黄的银黑布正随着气流微微颤动，边角印着模糊的编号——是它们要找的航行日志。楼毕刚要伸手去够，刘亮忽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看岩石后面。”

光柱偏移，岩石阴影里，有东西在动。不是触须，是更细长的轮廓，正顺着岩壁向上攀爬，尾端拖着缕银白的线，像谁遗落的金属丝。探照灯追过去时，那东西忽然缩入更深的暗礁，只留下一缕转瞬即逝的冷光，比探照灯更亮，也更寒。

深海探测器的探照灯划破残空永恒黑暗时，屏幕上突然涌现出无数幽蓝光点。这些光点在声呐图上连成扭曲的几何阵列，直到机械臂取回一块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光泽的碎片，指挥部才确认这不是自然造物——3000米以下的海底，竟悬浮着数以万计的外星基地。

它们像被巨手撒落的不规则晶体，有的如倒置的金字塔，塔尖吞吐着脉冲状的白光；有的呈螺旋星云结构，外壳上布满会呼吸的生物荧光纹路。最庞大的一座直径超过20公里，表面覆盖着类似珊瑚虫的半透明膜层，膜下可见缓慢流动的金色流体，将周围海水电离成绚烂的极光色。

深潜器小心翼翼穿过基地群，机械臂检测到微弱的引力异常。某座菱形基地的侧面突然裂开纳米级缝隙，泄露出一丝非碳基生命的气息——像臭氧与薄荷混合的冷冽味道，随即便被万米水压碾碎。基地群中心传来规律的低频嗡鸣，声纹分析显示这是某种超越人类数学体系的复杂韵律，仿佛整个海底都在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