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平安醒来,这简直是神佛庇佑,慕瑾祯不信神佛,却不可避免地为了妻子,颁布大赦天下三年的命令,只是用以为妻子祈福。
若是神佛有灵,合该庇佑卿卿此生顺遂平安。
这还只是一桩,顾清枳醒来之后,男人所做的事远远不止大赦天下,等妻子休养了一月,待到初夏,他便马不停蹄地催促礼部举办封太子的典礼。
文武百官都能明显感知到帝王的迫切,封太子只是名头上的事情。
毕竟圣上膝下只有一子,皇后娘娘身子那么柔弱,定然不可能再生,如此唯一的小皇子与太子其实没什么分别。
但对珠英来说区别却很大,他才黏着母后没几日,便被父皇拉着走上祭坛。
被封作太子之后,往日繁重的学业更添重担,父皇私下教导他的次数也一日日多起来,他甚至亲自上手了朝堂政务的处理。
小太子还不太理解其中的意味,但老练精明的百官却已然看出帝皇在有意加快培养太子的速度。
不止如此,年轻的官员也被大力提拔起来,对于帝皇的目的,他们是猜到却不敢明说,只能无数次在内宅感慨,当今真是世间第一痴心人。
“怎么这么急着给珠英封太子位呀?珠英都抱怨好几次课业太重了。”
顾清枳捻起一朵芍药花,有条不紊地串在玉珠上,她还在病愈期间,男人牢牢看住她不许她太过活跃,也只能安静地坐在书桌旁做起串花这种风雅事来。
慕瑾祯已经习惯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看护身旁玩耍的妻子。
他闻言静默片刻,侧身看向妻子,只穿着轻薄绢纱的妻子正在乖巧认真的串花,对他的回答不甚在意。
他也只是虚虚解释几句,“时候也差不多,珠英长大了,正好也算是为卿卿冲喜。”
“冲喜。”顾清枳笑起来,“你也信这种事情吗?”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谈,封太子一事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一个话题。
“呀,没有白色的花朵。”顾清枳轻巧地拎着裙子,趁着这个借口小步跑到屋外的庭院,细细地在花丛中挑选起来。
男人含笑望着窗外的妻子,心中却在回想方才妻子不经意间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早封珠英太子,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教他为帝之道。
慕瑾祯的眼神并不从屋外的妻子身上移开,妻子的病重不醒实在给了他一遭很沉重的打击。
在慕瑾祯多年的人生里,他权利欲旺盛,偏执高傲,男人从未想过自己孜孜以求半辈子的皇位有一天也会变成困住他的枷锁。
但事实的确如此。
那几个月里,慕瑾祯日复一日地凝视着妻子的面容,心底除了死意再无其他。
那些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清查世家都是本能下的反应,名为慕瑾祯的那张皮面之下的神魂早已疯魔。
得天之幸,妻子再次醒来。
可是,经此一遭,慕瑾祯不得不开始焦虑,人生短短几十载,除却案牍劳形,他与妻子真正相伴的时日又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