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种堪称惨重的代价,百官迅速安分下来,乖巧顺从上位者的每一项决定,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佛寺道庙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香火旺盛。
如同先皇为了病中的杜皇后在韶光寺亲手种满一片片梅林,帝皇亲令,所有昭国治下,皆要一日不停,为皇后祈福。
灰蒙蒙的气氛笼罩在上京的天空,纵使春神来临,雪白的报春花摇曳生姿,和煦的春光洒在众人身上,也仿佛仍然身处寒冬一般,终日战战兢兢。
但当这缕春光从窗沿的缝隙中跳跃到顾清枳的眼睫上时,才是转机真正降临。
顾清枳是在暮春的黄昏中醒来的,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的女子仍然不太清醒,她只是看见好些激动的面容,然后身边又陡然安静下来。
她鼻尖微动,顺着杏花的香味看向窗外,正是天气醺酣的甜春,一庭春色。
顾清枳的目光在黄昏中的春景间眷恋,她不曾预料到自己竟然还能醒过来,从冬日睡到暮春。
昏迷前嘶哑着声音喊她的男人要进来了,顾清枳耳朵里听到外面匆匆的脚步声,冲进来的人正是慕瑾祯。
男人见到她静静地卧坐在床榻上,侧目看来的眸色盈盈,依然清浅柔和,顷刻间,慕瑾祯泪如雨下,他用力抱住了顾清枳。
男人看着很是消瘦,衣衫宽大很多,抱住顾清枳时,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勒人的骨头,他哭的无声,身体却一直在颤抖。
威严冷峻的男人此时再无一丝沉稳可言,他只知道死死地抓住他的妻子。
顾清枳安安静静让他抱着,她于生死关前走过一回,此时对男人也多了些真实的包容。
但她耐心有限,等待片刻便轻声说道,“你松手,我想喝水。”
许久不曾开口的嗓子听着不复之前的清冷动听,却让男人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水喂到嘴边,缓缓安慰爱美的妻子:
“每日都给卿卿喂过水的,等一阵子就能恢复。”
顾清枳喝过水,又被男人喂了几口点心,她勉力吃了几口,摇摇头,“吃不下。”
“是谁救了我?”她好奇地问道,她对自己的身体一向有数,昏迷前便能感知到不断逸去的生命力,却没想到还能再次清醒过来。
慕瑾祯沉默半响,还是如实地告诉妻子,“是展言琪,卿卿可还记得她?”
靠在男人怀里没什么力气的顾清枳扬眉复问了一遍,“谁?”
“展言琪。”慕瑾祯轻柔地抚摸着妻子的五官,不时在妻子鼻尖停留一瞬,似乎是想确认如今的失而复得是真实发生,而非他每夜的幻梦。
顾清枳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自从燕王自刎,男人顺利登上皇位之后,燕王派系的人都受到好些打击。
作为燕王门下的展言琪更不用说,她是燕王的钱袋子,所嫁入的何家更是忠心于燕王,还与她有过别样的牵扯。
男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对何知予介怀得很,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将这对夫妇打发到了南疆那边。
按照常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繁华的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