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正抿了抿嘴唇,双手搓了搓:“这个,我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也只是怀疑而已。”
妇人认真的看着林以正,一拍大腿,铁定的说:“没关系,我信你,我把我儿子生辰八字写下来。”
妇人起身取了纸笔,“唰唰唰”行笔如飞,将其儿子的生日时辰写了下来,递给林以正。
林以正接过纸,专注的看了一阵,从腰间拿出罗盘,平放在茶几上,手上掐出一个五行诀,口中念着辨魂咒:“阴阳不交,正邪不明,天地倒转,神鬼难辨,祖师助我,洞察真相。急急如律令!”
林以正念完咒语,身边好几对眼睛都好奇的凑过来,眼看着罗盘上的指针转动,先是在八卦“坎”位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转动,半晌,指针停止,针尖停在了一个“死”字上。
所有人尽皆骇然,唯独那妇人不明所以,但也猜到这个“死”字并非什么好兆头,妇人这才收起所有的热情,心中不安的狂跳,脸色煞白,担忧的追问林以正:“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林以正不好明说,脸色深沉,低低的回答:“先别急,坎卦代表水,我们需要到你儿子玩耍过的水库看看,具体情况,看过了再说。”
“好好,我跟你们去。”妇人有些失魂落魄,慌慌张张走到门口,对院中正在干活的丈夫喊了一句:“老江,看着你儿子,我跟几位道长出去一趟。”
老江憨实的点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又闷头继续干活。
几个人走出院子,丁小鱼回身去看青年的房间,那青年趴在窗口,也正望着他们一行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恨意,黑黑的眼窝,扭曲的嘴角。
春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的波纹,几只青羽鸭子,悠闲地在水中央嬉戏,时不时“嘎嘎”地叫两声,弯着脖子,将鸭嘴在水里啄来啄去。
一棵歪脖树在水中横生,倒映出一段乌黑的阴影。日光高举,在水波中粼粼的跳跃。
林以正手持罗盘,单手掐诀,口中“嗡嗡”地念着咒语,沿着水岸行走。
罗盘上的指针坚定的指向水中央,随着林以正的步伐,指针也跟着游动,但始终是定在水中央的那个位置,那棵水中的歪脖树。
林以正目光叹惋,注视着水中的歪脖树,对身旁的大秦说:“那孩子死了,魂魄就在那棵树下。”
“这?”大秦惶然无措,追问师父:“既然死了,活着的是谁?”
林以正剑眉微蹙,面色凝重,轻摇头说:“如果他身体里的是别人的魂,也就是说鬼王吴歧一直研究的,以他之魂,附上人身,并将身体为他所用,他能在阳光下,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这件事已经不是不可能了。”
大秦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岸边,神情焦急的妇人,不知所措的望过来,大秦问林以正说:“那师父,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林以正沉思片刻,严正说:“如果那孩子的魂魄完好,那就把他身体里不属于他的魂魄请出去,再完璧归赵,使那孩子复生。”
大秦又问:“师父,不完整又是什么概念呢?”
林以正耐心的回答:“不完整就是三魂七魄不聚,醒来也是个疯傻之人,另一个情况就是魂体虚微,外力无法促使他回到身体里。”
身后的丁小鱼连连点头,禁不住赞叹:“今天真是长知识了。”
唐心本来听得认真,听丁小鱼如此说,笑嘻嘻的跟丁小鱼开玩笑:“又成长了呢!”
林以正一扫脸上的沉重,挂起笑容,回身看了看丁小鱼和唐心,温言命令:“既然这样,为了理论与实践并用,你们两个出一个人下水,把鬼引出来。”
丁小鱼一听,立刻急摆手:“师父,不是我临阵脱逃,我不会水啊。”
“叫小鱼,不会水,谁信啊?”林以正玩笑式地为难。
丁小鱼抬手指向身旁的唐心,力荐说:“她可以,她肉肉的,不容易沉,最适合招鬼了。”
唐心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用眼白看向丁小鱼,气愤说:“不要逼我,否则我回去就向我师父告状,说你们师徒俩欺负我。”
林以正转眼见到一旁憨笑的皮皮轩,又笑着命令:“她们俩不去,你去吧。”
皮皮轩立时将呲在外面的门牙收了起来,辩解说:“师父,您不能可一只羊身上薅羊毛,这一路上您爱徒我,付出了多少,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从前我也是一个细皮嫩肉,精神小伙,现在沦落成什么衰样子了。”
“你去,你在六合道的大过处分就一笔勾销了。”林以正故作郑重。
“噗通”皮皮轩一个鱼跃,如同一条泥鳅,眨眼间就钻进了水里,几人耳边还回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君无戏言,师无诓语,我先走了······”
皮皮轩在水里鼓着一口气,睁眼看到岸边的师父和师兄、师妹们的错愕神情,一个鱼翔,向水中央游去。
眼睛盯着前面竖立在水中的歪脖树,皮皮轩两掌奋力的划水,脚掌交替的蹬。
手指触到树干,皮皮轩抓着枝条,在水面冒出头,换了一口气,再次一个猛子扎下去,水下的声音极其的静,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可能是羊水记忆还藏在潜意识里。
皮皮轩在歪脖树的树冠四周,游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心里盘算着如果计划失败,自己停留多久出水,再向师父交差。
正迷茫间,无意间一低头,看向了脚下的黑暗,水的更深处,一张惨白浮肿的大脸,急速地冲上来,面无表情,只感到异常的冷漠,一只白手高举着,意欲抓向皮皮轩的脚踝,皮皮轩脚上紧蹬了两下,想向水面上游。
突地,皮皮轩身子一沉,被一股猛力拖住,皮皮轩奋力的挣扎,眼睛望着不过一尺距离的水面,却怎么也休想提升一寸。
越挣扎越无力,皮皮轩两脚向下方猛蹬,那只白手的主人,却一脸漠然的瞪视着皮皮轩,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皮皮轩方才看清,这张脸和那个青年一模一样,看来这就是青年遗落在这的魂了。
终于,那股力量更加重了,蓦地将皮皮轩向水底坠去,皮皮轩眼睁睁的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水里了吗?那真是死的憋屈啊,另外,师父他老人家,冒冒失失叫我下水,难道一点失败的准备也没有吗?我没有办法将鬼引出去,反倒要成了他的替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