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洁怎么可能想到此生还能见到这种粉色毛衣,四十年前的版型,潮流轮回湮灭,如今丝毫没有过时,可见这位不知名的设计师是多么才华横溢出类拔萃。
这是崔家成衣铺的第一批毛纺成衣,总共的订单不过区区的二十件,有两种款式,一种是对开衫,一种便是高领毛衣。
两款的颜色花纹都是一致的,因为都是出自父亲母亲自己年幼的崔静洁之手,那个时候创业的筚路蓝缕可见一斑,年幼的孩子放学都在工坊里帮忙至深夜。
当时因为利润菲薄做完那最初的二十单,这款毛衣的制作就停了,最后连图纸都遗失了。它的许多钩针的技法和图案的拼接方式,仿佛是从苏绣借鉴过来,费时费力,时至今日,已然是无人能会了。
岁月让这两款毛衣在流失多年之后再度重逢,崔静洁感慨不已。对开衫的这款粉色毛衣疼爱小妹妹的父母专门为成年后的崔萍织的,因为这款式和图案实在是难得了,最适合刚刚成年的优雅少女的天真烂漫与柔美多情。
崔静洁决定要见一见这个替姐妹俩圆梦的男人。首先,她很多年前就从女儿徐静霏的嘴里听到过崔萍有这么个异性知己,成年人嘛,对任何的关系都有种难言的默契,再说妹妹自己的感情生活作为姐姐好像过多的干预也不合适。
可是这次不一样,连她都觉得仿佛是有某种宿世情缘的成分在牵绊着彼此。
池小唐池导倒是觉得万分惊诧,不曾想少年时代一件巧遇的粉色毛衣还承载了两代人的如此深厚的情愫,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当初还在念高一的自己从母亲手里接过这件包装精美的衣物,他仅仅想要跟那个恶毒的班主任老孙应付交差而已。
当时校庆结束的第二天,自己坐在那辆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凯迪拉克商务专车里,准备从白塔君悦民宿酒店门口要离开的时候,罗君跟张宝全过来送行,还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装盒塞给了自己,当时觉得礼轻人意重并没有多想。
等回到成都,在酒店随手打开,才发现原来是旧物,而且保存完好,灿然如新。
池小唐池导在成都稍作停留,然后飞去了北京。在他驾车回程的途中,那件包装完好的粉色毛衣被他顺手放在了自己那辆大众途观的副驾驶座椅上。
还没到公寓,崔萍就看电话说顺道去吃个饭,自己朋友餐厅今天推新款。崔萍一上车就对那个包装盒发生了兴趣,好像触动了尘封记忆的封条一般。
两款自己家工坊创业时出品的意义非凡的粉色毛衣,终于在时光尘埃的磨砺中,重逢了。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崔萍觉得似乎命运中的某种意味深长的牵连让自己对池小唐有种异样的亲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从照片上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有。这种情感不是那种简单的一见钟情或者欣赏,如果非要让崔萍形容出来的话,那种感觉就是温暖,令人心安,还有一种莫名的异性知己灵魂伴侣的归属感。
池小唐池导的印象中,少年的自己接过那件毛衣的时候发现上面的包装并没有拆封,上面的吊牌产地似乎是浙江金华某处某处。
这件粉色毛衣只有少女时的罗君穿过,而且是在舞台表演的时候,就穿过那么一段很短暂的时间,至于吊牌是何时遗失的,这就年代久远不可考了。
或许是十七岁的罗君试衣服的时候顺手摘掉了,或许她压根没有注意遗失在那个青涩的十月歌咏比赛的舞台上课,也有可能她在细心保存的漫长岁月里干洗的时候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