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施主一样，他很聪明！”空灵道。

“这孩子看样子没少给天师添麻烦。”想到问禅桀骜的模样，尘七向空灵拜了一拜。

“其实他平日并不这样！入天法之地便有不灭的记忆，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你，他记得是你将他送进来到，可是自那之后你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以为你抛弃了他，见到你固然是有些怨气。”空灵替问禅解释道。

尘七呆滞住了：“天师，并未告诉我，他能记住那些！”

空灵道：“是我低估了他对你的执念，我本以为在天法之地的日子会让他忘了你。”

尘七露出愧色，并未言语。

空灵继续道：“贫道知道施主在想什么。”

尘七看着空灵。

空灵道：“施主只想一心求死，即便贫道告诉了施主，施主现在是不死之身，施主依然想的是刨珠殒命，再求我把鲛珠归还神界救回墨公子。”

尘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天师。”

空灵道：“鲛珠刨不住来了，取出鲛珠后，鲛珠会跟住施主一起陨裂，救不了墨公子。”

尘七道：“可是我并不想活！我真的很累！”

“我跟墨公子说过，也许‘死’才是你的意愿！可是他告诉我，那是你以后的选择，他说醒后你若再寻死叫我不必拦着你，他只是想给施主一个能选择的机会。”

尘七冷笑：“给一个活死人选择死亡的机会！”

空灵道：“墨公子并不知道！墨公子只知道鲛珠能救你性命，并不知道鲛珠只能让你以死人的身份活着。”

“你骗了他？”尘七道。

空灵道：“贫道不打诳语，贫道也是再救了施主后才知道鲛珠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尘七道：“我该如何救他？”

“墨公子临走前嘱咐过贫道不要告诉施主。”空灵道。

“天师为何要食言？”尘七问。

空灵继续道：“不是食言，贫道并未答应。做了就是做了，做了就应该说出来，施主到时候去救墨公子，也许也需要贫道去说。”

尘七温怒，这道长分明是在戏耍他们：“既然知道我要救他，他要救我，一死一救，一救一死，天师何必让他多此一举。”

空灵道：“世间情皆因欲而起，他要救你是他的情，你要救他是你的情，所归的情不同，何来多此一举。你们人间事，乃至世间万物，不就是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件事吗？轮回，死而生，生而死，难道因为会死就不生了吗？所以，没有什么多此一举，贫道尊重情，尊重他的情也尊重施主你的情。”

“我没有情！”尘七强调道。

空灵笑：“贫道跟你们人类的道不一样，你们人类的道是为了证明自己无欲才清心寡欲，可我们从不掩饰自己，我们虽生来无欲，但是几千年来亦有六界之内的凡尘之俗，有些事情贫道是可以笃定的。”

尘七冷哼：“天师既然这么笃定，那么，他死在神界也不是不行！”

空灵道：“你想要用他的生死，来证明你对他无情？”

尘七道：“不行吗？”

空灵道：“当然行，说起来他如今的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尘七不语。

尘七在天法之地留下，没有再提过离墨，六界一日此地一年，天法之地日子过得极快，尘七心灰意冷的活着，一闭眼就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对她无情的折磨，耳畔偶尔会回想起孟青玄当初对自己的嘱托，可是她已经无力回应，她不想再去为那个人间做任何事，她也无力再为那个人间做任何事。

随着青玄剑丢失的还有尘七的功力，拿不了剑的人谈什么匡救天下，还不了孟青玄的命，也还不了逍遥子的期望，一个废人，不，一个死人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尘七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既然离墨让她回来了，或许离开前她应该好好的说一声再见，细细想来，人间其实对她没有彻底的绝情，至少她受过善意，至少有人愿意为她豁出性命，至少也有过快乐的回忆，只是这样的回忆不多而已。

尘七想去见一个人，那个在人间给过自己短暂温暖又将她抛弃的人，其实那是跟自己一样孤独的灵魂，本应该他们是相互的救赎，但是世事不容，自己救不了他，他亦无法将自己拉出深渊，乱世是他们的宿命，他们是注定生于乱世的失败者，鲜血是他们的赫赫战功，再见一眼就当为今生的相遇划上一个悲壮的结局。

“天师来了！”

尘七收拾好自己的行头，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已经立了人，她对着身后轻轻道。

空灵笑着道：“姑娘要见贫道，贫道岂有不来之理由？”

尘七知道空灵的厉害，对于他想到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意外，又一次拍马屁道：“什么都瞒不过天师，连藏在心里的想法也不例外！”

既然空灵主动说出来了，尘七也省得纠结如何跟他开口：“我想去出去一趟，麻烦天师指条路！”

空灵早有所料道：“天法之地，只会阻挡人进来，并不会阻挡人出去。”

尘七道：“可我已经不是人了！听闻天法之地统管六界纲常，没有天师的准许岂敢擅自乱出。”

空灵道：“姑娘虽然已经不是人，但是也不属于六界之内，所以天法管不到你。”

尘七见空灵是默许了自己的离开，于是朝他行礼谢道：“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天师指点了。”

尘七得到空灵的准许，出了道堂的门，却又在门口被问禅拦住。

“淳～，问禅小道主有何事？”尘七本想叫他淳儿，又觉得不妥，忙改口。

“你要去哪？”问禅满脸不高兴问。

“人间!”尘七道。

“你要回去了？师父没有拦你？你已经不是人了，为什么还非要回去？”问禅稚嫩的脸终于露出小孩子的情绪，好像害怕随时被抛弃一样可怜。

“我以前是！这改变不了，我的一切都在那里！”尘七答道。

问禅的小手开始颤抖，他低着头露出没有头发光滑的头顶，哑着嗓子不甘的喃喃道：“人间就那么好吗？好到让你永远都想不起这里。”

“这一次不会太久，人间一日此地一年，我争取几个月就回来，好吗？”

尘七的手抚摸在问禅的头，对上问禅抬头露出的眼中的光亮，尘七第一次笑了。

问禅别扭甩开尘七的手，刚刚的阴霾一扫而散：“你爱回来不回来，又没人等你！”

“家人在这，怎么能不回来！”尘七道。

“家人？”问禅道。

尘七又笑了笑：“有个小孩挺不听话的，以前没教好，现在得从头开始教。”

问禅紧张道：“你想怎么教？”

尘七露出为难，悠悠道：“打一顿？”

问禅的脸露出黑线，撒腿就跑，只在空间留下余音

“还好我是道长，不然长大要是碰上你这种女人，那还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