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回帝都这些年,你就变了一个人,变得快乐了不少,帝都让你感到快乐吗?”
帝都?我才不会因为帝都快乐。
当初中枪后晕倒的那几天,我不止看到了那些该发生的事情。
那些场景的最后,我看到了那个祝安。
他还是惨白的脸色对着我说,
“我不想说什么对不起,只想说一句谢谢,我知道你要的,你会回去的,活到那一天,回到你的世界去。”
我以前的煎熬在于,就算熬了四十年、五十年,我也回不到我的世界了。
我得到的这些完全比不上我失去的那些,我失去的,是我绝不想失去的。
我的痛苦、难过都在于此。
但是当我知道,我能回去,哪怕是一百年、一千年,我都能忍受,只当是出了一趟远门,我的妹妹还在原地等我。
我可以享受接下来的岁月的原因是因为,我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总会回家的。
如果没有他的保证,我不确定,我能心安理得地活下来,活到现在。
我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也歪头看向徐庆,笑了笑,
“我很快乐,不是因为得到,而是失而复得。”
以前有那些的时候,我没有这么快乐,我一直不算是个快乐的人。
我的妹妹,也没得到我太多的关心,因为我知道,反正她一直在那儿,永远也不会消失。
我那时总是伤感,不满自己的家庭,不满自己的境遇,把自己当成忍辱负重的越王勾践。
为了工作付出的努力全都当做是为了钱,不管做得多好,也不因为工作快乐。
跟所有人交际往来,都用一张面具来表演,还认为自己这样的表演让自己难过。
现在想想,那一切,我怎么能失去呢,我该多爱那一切啊。
最起码,我的妹妹,全世界我最爱她。
徐庆保持动作没变,笑了笑,“得到什么了?”
我说,“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吧。”
徐庆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笑了笑。
一九九六年的时候,一次出差,我遇见了很久未见的周盛。
真的很巧很巧,明明我们彼此都没认出彼此,在路边只是擦肩而过。
是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我才转头看向他。
我开口叫住了他,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我还是希望是他,
“周盛?”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转过头看着我,面露疑惑,
“您认识我?”
我笑了笑,“我是祝安。”
没错,我们都变了一个样子,他当初离开时,我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模样。
而他,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又高又帅,吸引了不少女孩儿的目光。
如今,我变成了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华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拄着拐杖,边上还跟着人的领导。
他呢,变得很壮,大概有曾经两个他那么壮,穿得像个暴发户似的,脖子上还带着老粗的金项链。
就连脸也不是当初那个帅哥的模样了,不止是变了面相、体型,连气质也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
这谁能认得出来呢!
他看着我,愣了好一会儿,别人在喊他,他下意识要走,但是马上回过头,
“祝安?前进村,祝安?”
我笑了起来,笑到眼泪笑了出来,“前进村,周盛!”
周盛也低头笑了笑,“挺好的,这样就好!”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挺好的,活着就好!”
他看了看我的腿,又看了看脸,“怎么弄的?”
我下意识摸了下脸,然后轻描淡写的和周盛说,“没事儿,挨了两枪。”
他的眼睛也红了,“挺好的,活着就好。”
我看他有事情要忙,就给他了一个联络方式,塞到他手里,“回头联系!”
周盛点点头,又要走的功夫,回过头看我,然后对着那个喊他的人说,
“我不去了,改日子吧,有事儿!”
我们两个找了地方,喝得烂醉如泥,只是默契的谁也不提那些年的遭遇。
这一点我们很默契,我知道他去农场不会好过,而他也知道,我这副样子,也受了罪。
我们没必要诉说苦难,只要现在好,未来好就可以。
和周盛分别之后,我算是彻底没了心事,起码知道他确实还活着,这就足矣了。
后来我仍搞我的研究,空闲时间就到处去玩儿,所有人都说我活得潇洒。
别人都为了生活在努力奋斗,只有我,越过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