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心头一紧,怎么又发噩梦了?
海仕腾刚刚出事那两年,经常做噩梦。有时候手舞足蹈的甚至滚下床,有时候暗然落泪,有时候喃喃诺诺听不到讲什么,最多的是在梦里狂叫“薇薇别走!”
随着时间过去,噩梦越来越少。
近这五六年,基本上没有发现过他做噩梦了,心理医生也撤了。向芝兰也以为他完完全全走出了阴影。
现在,他肯定又梦见逝去的妻子。
向芝兰暗然失落:
真是天不如人愿,如此深情的男人,偏要他爱而不得。
究竟爱得有多深,才会过去四千个日日夜夜都放不下?
龙薇薇,世上有个爱你的男人也是你爱的男人,他日夜在煎熬,你是觉得幸福还是难过?
这么优秀的男人,本该活得生龙活虎,多姿多彩的。但是,他把自己的心封闭了,已经无法去爱了。
龙薇薇,哪怕从你身上挪出十分一,不!百分一的心出来,他也不会那么痛苦。
向芝兰的双眸从他握着自己的手,游移到他的脸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本来明朗温和的脸绷得紧紧的,双唇不自主的颤抖着。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向芝兰站在床边,任由他握着手,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海仕腾连自己都不知道,曾经日思夜想的那个女人有多久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心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越来越靠近身边这个女人。
五年前,主治医生在向芝兰的一再要求下,帮他在外国定做了一双假肢。他忍住了截口处刺骨的疼痛,积极配合主治医生和向芝兰,学习使用假肢,希望早日站起来,走起来,减轻她的负担,更重要的是能和她并肩而立。
但是,就是那时候,向芝兰跟他说,小怡毕业了,在京城找到了工作。她还满心欢喜地告诉他,小怡说存够了钱,就在京城买个小公寓和她一起住。
海仕腾看着她眉开眼笑,满脸陶醉,满心向往的样子,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向芝兰说到小怡叫她到时不要嫌弃房子小的时候,她话语的欢快,脸上的满足、幸福,晃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原来,她向往的是和女儿一起生活,哪怕生活简单一点,艰苦一点,她要的是女儿在她身边。
她一定是在暗示,她将要离开。
原来,她这么心急要他学会走路,就是为了能早日离开。他能自由行走,她就可以安心的回到女儿身边了。
这些思想,在海仕腾心坎里萦绕着并且越缠越紧,那颗稍有回暖的心被勒得生痛。他纠结了几天之后,再也没有碰那对假肢。
叶珍母女在毫无准备之下,可以说走就走。而她早就有了要离开的心,也有了离开的条件,他可不能给她离开的机会。
曾经经历的痛和眼前儿子的痛,他不想再经历了。只有不靠近,不打破,才能把她留在身边,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