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漆黑的天渐渐泛黄,夜里的天空不见月亮却格外亮,空气里满是泥土湿润的气息,夏日午夜本就热气腾腾难捱,几人这趟跑动,身上更显黏腻。
离开古莲内城,几人的位置越来越靠近城东的苍山,终于在雨滴落下前,苏三千找到了口中的那处地方——一座废弃许久的破庙。
据说这里以前香火旺盛,但后来古莲城里的江湖势力争斗波及了此处,庙里的人不敢再长留,就四散逃去了。
苏三千带大家来这里,纯粹是因为从前和沈问路过这里,他说危机时刻这里肯定是个好躲处,这里无人在意,也无人会平白走进去。
她在赌沈问还记得这里。
毕竟刚刚客栈事发突然,大家都没商量好去哪里集合,只有这地方是苏三千和沈问共同知道的古莲城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
哗——
几人前脚踏进庙里,后脚就天降倾盆,大雨来的突然,丝毫不给人们准备的时间,骤然间,门外的泥土变得湿润绵软。
好在这破庙的屋顶墙面尚且完整,不漏风不漏雨,也不枉几人大老远地跑来。
破庙不大,除了灰尘多些,甚至还称得上是整洁,正中心有一座碎裂的石像,饱经风霜后已看不清石像的面容。
苏三千在屋内靠墙的地方清出一片空地,又使唤九曜和洛弈搭手将安无岁从轮椅上挪下来,平放在地面。
她从容不迫解开安无岁的衣襟,雪白的胸口上一块紫青格外扎眼,一看便知哪里是刚刚被暗器击中的地方。
这处伤再往下些,就是先前在南关受的旧伤了,苏三千先是没管他胸口的淤青,而是解开安无岁腰腹的绷带。
绷带下的伤口触目惊心,针线缝补过的地方肿胀泛红,线上沾湿许久,使得少部分皮肤已微微发白溃烂,血污等不明液体也已经顺着绷带蔓延到周围。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苏三千略微蹙眉,撕掉自己的衣袖一角当成绢布,轻轻擦拭那些脏污。
洛弈在旁边看得龇牙咧嘴,仿佛自己都感觉到了疼痛,于是一边说自己还是去守着大门吧一边捂着眼睛离开了。
“用不用我去帮你接些雨水?”九曜试探问道,似是想帮上忙。
“不要,脏水只会让伤口感染。”苏三千淡淡道,“有刀吗?还有,我需要火。”
九曜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刃递给她,然后自觉地退后,从破庙的角落里扒拉出些干草,虽然是有一些,但用来生火远远不够,这点儿东西没多久就烧没了。
他环顾四周,瞧见石像下供奉供奉香火的桌子是木质的,便双手合十朝石像拜了拜,轻手轻脚将台面上的东西取下放在一旁,然后举起木头桌子,猛地往地上一摔。
啪!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头架子当即摔个粉碎,板子和桌子腿各自分离,刚好可以当做柴火用。
只是这声动静太大,不由得吸引了大门口站岗的洛弈和角落里苏三千的目光。
“……”九曜察觉到了,旁若无人把地上的木头捡起来,缓步来到苏三千的一侧蹲下,双手捏咒,对着干柴施法。
腾。
幽幽蓝色的火焰凭空生了出来,不过,那些蓝光在接触到木柴后燃烧,蓝色褪去,火焰也逐渐变成了正常的橙黄色。
火堆传来的热量,瞬间驱散了潮湿的不适感。
苏三千借火烤过短刃,剜去烂肉,随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干净绷带,重新包扎了安无岁的伤口,用术法给他渡气,做完一切再探其脉象,已经平缓了许多。
夜色昏暗,外面的雨不停在下,房子里安无岁依旧昏睡,苏三千沉默闭目养神,九曜和洛弈轮番守夜。
被换下来的洛弈靠着墙边浅浅睡去,九曜则是坐在大门边上,望着院子里的大雨出神。
踏踏。
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昭示此人轻功不错,飞驰在附近的房顶。
九曜闻声立刻起身,藏在斗篷下的手暗中合住,时刻准备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