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泽冷哼一声,面色沉静如璧道:“只怕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尔俸尔禄只是不足,民膏民脂转吃转肥;下民易虐来的便捉,上天难欺他又怎知!’”
知州刘渡脸上神色一黯,目光有些闪烁道:“大人教训的是!只是这刁民不仅不按官府的规矩办事,还言三语四,按照律令应该杖行三十大板。下官只是派人略施惩戒,不必放在心上。”
青羽啜了一口茶,轻漠道:“知州大人的意思是说掌柜和店小二所言不实,贵地并不存在恶霸土匪横行乡里?”
知州刘渡自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零陵郡当然没有山匪之患,如果有,我刘渡定当让他们有来无回,山上寸草不生。”
话音未落下,罗美薇从一旁厢房走了出来,双眉一挑,高声打断道:“如果没有山匪之患,我堂姐又是被何人给掳走了?”
知州刘渡身边的主簿蹙眉道:“你是什么人,知州大人在说话,哪有你一个丫头片子插嘴的地方!”
罗美薇转过脸,眼中有不屑的怒意逼视着刘渡一行人,语气带了几分咄咄逼人道:“我是什么人,说出来,恐怕不是你们这区区的知州能够相提并论的。”
青羽掸一掸袖口,语意沉沉道:“没有眼力的东西,这位姑娘可不是丫头片子这么简单,她乃我大宋开国大将罗彦环的曾孙女,系名门将后,现为天下三大山庄之一红豆山庄的小姐。”
知州刘渡神思有一丝凝滞,很快恭声道:“罗大将军的后人贵脚踏于贱地,真是给我零陵郡蓬荜生辉。”七十余年光阴变迁,大宋江山早已更替了数位君主,物是人非,万事皆休,刘渡原本对开国大将罗彦环心中并无多少敬意,毕竟罗家已经辞官隐退朝廷多年,当今政坛上并无靠山可以依附,即使红豆山庄位列天下三大山庄之一,也与自己管辖的零陵郡无半分瓜葛,但是既然青羽开了口,碍于八贤王的面子,也不得不曲意奉承一下。
罗美薇轻轻一嗤,牵动发髻边的翠玉银杏叶耳环悠悠晃动出一点儿薄薄的微亮,直言道:“我和堂姐今日路过贵地落脚于此,却遇到山匪上门抢劫,并且还胁迫了我堂姐,眼下她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如果知府大人您对此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自身难辞其咎,乌纱帽不保。”
青羽趁机提高声线,加了把火候道:“罗小姐你大可放心,刚才知州大人已经表过态了,如果有山匪作乱,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山上寸草不生!相信刘大人和衙门一定会倾力彻查此事的,护你堂姐安危。”
知州刘渡欲要辩解推脱,急忙道:“下官是有清剿匪患之心,但是本地民生淳朴,并无……”
柳宗泽见状怒眉一扬,面色如被霜打,呵斥道:“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在客栈居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让人听胆颤心惊,刘大人你还敢说自己所辖之地民生淳朴?”
知州刘渡顿时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片刻后只得躬身讪讪道:“下官知错。依大人高见,应该如何是好?”
青羽目光中有清冷的寒意,掷地有声地道:“人既然是在你的地盘上出的事,自然是要找你要人。无论行凶作乱之人是不是山贼匪患,你都要给一个合理的交代!如果能够护送红豆山庄的堂小姐平安归来,自然是功劳一件;如果抓不住贼人让被挟持者被害,那么刘大人您要么就犯了瞒上欺下大不恭之罪,要么就犯了见盗知盗而不告不捕不作为之罪—要知道,这两个罪名可不是罚俸、夺禄这么简单就能摆平的。”,
小顺子接过话头,唬了脸道:“无论是大不恭之罪,还是不作为之罪,畏懦而贪、漫公不治、赃状未露,每一条都能依照刑律判处刺配之刑,即使不被施以刺面、杖刑等酷刑,就是被处以迁刑流放,虽然不直接伤害身体,也是被放逐到荒无人烟之处,只能默默地等死。”
话音未等完全落下,知州刘渡和身边一干人等猛地一惊,似是意外,再蹙眉时候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如同有凛冽寒风贴着面刮过。刘渡低眉顺眼,俯身仔细斟酌了话语道:“请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从政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绝无半点私心杂念,更无任何沉迷不义之财的逾规之举。”
青羽微微一笑,神色端然道:“那就好!即使零陵郡真得有山贼匪患出没,小爷也相信是因为刘大人您日理万机、案牍劳形,无暇面面俱到顾及,才让贼人趁机钻了空子占山为王。”
知州刘渡缓缓舒了一口气,刚刚镇定下神色,就被青羽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怔住了,只听闻他道“眼下正是洗清知州大人您不白之冤的大好机会,铲除冒头的匪患,救出红豆山庄的堂小姐,以表示忠心和能力,不要留人以口实,被扣下横征暴敛、庸碌无为的帽子,惹得自己一身骚。”
在利弊权衡之下,刘渡立马转念了心思,既然山上土匪于今日如此不切时机地撞到了青羽等人的枪口上,也怪不得自己手下不留情了。因为一旦有苗头被人揪出,自己就可能被朝廷追责,以至于顺藤摸瓜被人赃俱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速速召集众兵风驰电击地将土匪一网打尽、歼灭净尽,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至于能不能救出红豆山庄的堂小姐,就在于她自己的造化了,只是自己要竭尽所能,不然还真不好交差。于是,他狠下心来,抱拳颔首道:“下官失职让土匪有机可乘,一定将功补过,将匪患一举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