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盏盏,漂浮在清波荡漾的湖面上,被南风拂远,渐至湖心。
蓝沁刚放一盏河灯至水面上,起身便瞧见了湖对面扎眼的一抹红裙。
那女子容貌昳丽,身量柔美,却似一根刺扎进了蓝沁眼中,令她眼痛。
若非这个妓子,自己又怎么会从竹坞被赶出来?
见她与陌生男子攀谈,蓝沁心中惊疑,当即支开丈夫,一个人悄悄绕至她身后,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不料……与温婉交谈的男人竟然是她的阿爹,而温禾说的“你阿娘贪财”也被蓝沁听进了心里。
一个贪财的阿娘,家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弟弟,这要是知道温婉正在竹坞给世子当外室,还不上赶着去索要钱财?
只等着他们将竹坞搅得不得安宁,世子自然会厌弃她的。
想到这,蓝沁唇边泛起一阵冷笑。趁男人转身的功夫,跟了上去。
……
眼见着阿爹就那么撇下自己走了,温婉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或许,她本来就是那多余的一块,将她拿走,阿爹、阿娘还有弟弟生活的才会开心。
回过神来,温婉才发现自己跑远了,而刚刚和崔简一起买樱桃的地方,竟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了。
她凭着一点零星的记忆,在人山人海的街上寻找来时的路。
直至上了一座石桥,被人拦住去路。
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将温婉给围了起来,为首的那一个拉着温婉便说:“娘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快跟我回家。”
温婉大惊道:“谁是你娘子?我不是。”
“不就跟你拌了两句嘴,你怎么气性这么大,还没消气呢?”
围观的人见是夫妻吵架,甚至还好言相劝:“小娘子赶紧跟你夫君回家去吧,夫妻没有隔夜仇。”
“他不是我夫君,他不是!”
……可无论温婉如何解释,路过的人都不相信。
几人顺势交换了眼神,上来便要拉扯她。
温婉早就在三曲巷听说过,人贩子有这样拐卖人口的方法,只要让路人认定了这个女子是他们的家眷,便是叫破了喉咙也只会被人当成是两口子吵架。
这会子,她要是脱不了身,很有可能会再次被人卖掉。
回想起曾经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温婉顿时脊背发凉,脑中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几双邪恶的手正伸向她。
她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扶着桥上冷津津的石栏,低下头,便看见黑沉沉涌动的湖水,她把心一横,俯身栽了进去。
“扑通”一声,在热闹的端午夜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几人见状不对,趴在桥上看了一眼,没见到水面上有什么动静,灰溜溜地跑开。
直到有人凭空喊了一句:“有人落水了。”
这才引起无数人在岸边围观。
谢萱满意地躲在巷尾,待那几人回来,一人给了一块银锭。
“你们干的很好,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
“您放心,我们明天一早就出京去避避风头。”
谢萱拍了拍手,示意他们赶紧滚,几人捧着热乎银子,刚准备离开,却全都愣住了。
只见巷头巷尾,各堵了一黑一黄两只大狗,体格雄健,龇牙咧嘴,伸长的舌头下淅淅沥沥流着哈喇子。
这么大的狗,几人还是头一次见,且养得如此溜光水滑,肌肉发达,一看就是从小吃肉喂出来的,这样的狗,凶起来能把人活活咬死。
早就听说,京中谢小侯爷爱狗如命,且他养着的,便是一黄一黑一花三条狗,莫非是……
几人心里正怀疑,巷口又喘着粗气走进来一条花狗,栓狗的绳子被拉长,一角绯色如意云纹的袍子紧跟着露了出来。
谢蕴一身富贵锦缎,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大家都愣住,包括谢萱。
“……哥?”
谢蕴不答,转头望向身边,一个身着荔色簇新箭袖的女子这才缓缓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