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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兰氏走后,谢夫人始终觉得不妥,便差人去请了谢蘅过来。
她自己没个主见,有些事情还是想问问长女的意见。
谢蘅一进母亲的屋子,便闻到了经年浸染的药味。
母亲的身体,是当年早产落下了病根,父亲和兄长战死以后,她受了很大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精神头一直不太好。
这些谢蘅都知道。
但她并不能像其他女儿一样,和母亲亲密无间,做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的个性……不支持她这么做。
大约从记事开始,谢蘅就跟在父亲身边,跟军营中母马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
父亲待她和大哥,向来一视同仁。并不因为她是女孩,就放低对她的要求,骑马、射箭、行军、布阵……一切都要向大哥看齐。
叔叔们都说爹在把她当男孩子养,确实,在心性上,谢蘅变得很矛盾。
她有时候像男人一样冷血、理性,毫不犹豫地舍弃或做出决定,却又摆脱不了女子的温婉,柔情甚至是矫情。这种矛盾,在她和薛沾相处的时候,最突出,也最割裂。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和母亲的关系。
疏离、客气。
这四字形容,真是再合适不过。
母亲大概也很失落,两个女儿,没一个亲近自己的。
谢蘅是改变不了了,也没有时间了,但她想,如果婉儿回来,情况应该会不一样。
婉儿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子,像朵栀子花,洁白、纯净、馥郁、绵软,母亲应该会很喜欢她。
短短片刻,谢蘅脑海中已掠过回忆和希冀,她定了定神,在母亲身边坐下。
“您找我。”
心中柔和,开口却又坚硬。
谢夫人倚着软枕,柔柔地问:“听说你要退了萱儿的婚约,可有此事?”
谢蘅抬眸,与母亲对视了一眼,不答反问:“谁跟您说的?萱儿,还是姨妈?”
“你姨母也是关心萱儿,我只问你,退了崔家的婚事,你打算让萱儿怎么办?”谢夫人开口就暴露了兰氏。
谢蘅笑笑:“姨妈对谢萱可真是比亲娘还亲啊。”
谢夫人不疑有他,说:“你姨母有丧女之痛,对萱儿视如己出,她是真为萱儿好,娘都看在心里,你不要冷嘲热讽的。”
“母亲,这些年你不管事,自然是身在局中,难明真伪,可您觉得,您真的了解你这个姐姐吗?”
“为什么这么说?”谢夫人奇怪。
谢蘅笑着摇头,有些意味深长:“母亲,你和姨妈虽是姐妹,却非一母同胞,她是嫡出,而你是庶出,原本她处处压您一头,可最后她的丈夫只是个七品小官,父亲却封侯拜将,您诰命加身。这样的落差,你觉得她会不恨吗?她会甘心吗?”
谢夫人愣住,谢蘅说的这些,她从未想过的。
姐姐也从未表露过一丝一毫对她的嫉妒和怨恨,她们姐妹,向来和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