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似乎有些过于亮了，工作一整天再加班，就容易眼睛疲劳，林小雨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后仰靠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不过只有两三分钟，她又重新振作精神，虽然累，但是拿到30万期权分红的后劲儿还没过，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喂，妈？

小雨啊，恁奶腌了辣白菜，问你啥时候回家哩......

不是早说了吗？二十九回家，年三十我还得在公司值班呢。

妮儿...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恁奶奶天天坐门墩上，就盼着你家来......

林小雨咬住下唇。上次被捆在椅子上的记忆涌上来，麻绳勒进手腕的刺痛感仿佛还在。

老张家的彩礼早退干净了，往后你想找啥样的对象...恁爸都不问了...

林妈还在哽咽。

“妈，我得等放年假再家走，年三十儿别人都不愿值班，我得在这带头值班才行哩，公司怎些人，我又是部长，我要是早走了，那下边人还能好好干么？”

林妈又说：“挣钱再多还能不叫人回家过年么？你家来咱也能吃个团圆饭，你不家来，咱家就冷冷清清的......”

林小雨心一软，差点脱口而出年终奖发了三十万的事儿，又想到李锐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临出口赶紧顿了一下，道：俺公司发年终奖就发了10万，不好干对得住这些奖金吗，你别管了，给俺奶说，过几天我再回去看她。”

多...多少？林妈的声音在发抖，除了那句“10万”，后面的一个字也没听见。

哎呀，发了10万！小杰往后上学、盖屋我都管了，这回你放心了吧？林小雨盯着窗玻璃上凝结的雾气，外面没有路灯，所以窗上映着办公室的灯和自己的身影，看不见窗外的街。

“妮儿，这钱......这钱你打算怎搁？”

林小雨忽然觉得以前那种被绳索捆住的束缚又在胳膊上蔓延，有些不耐烦地说：“看你还有俺爸怎想，要是恁想拿着这个钱，我就给恁，但是就这一回，往后也别问我要了，恁要是觉得不拿也行，我年年给家里点钱也行，一直管到小杰结婚！”

林妈回头看看正在饭桌上喝酒的林贵祥，悄悄走远了一些，说：“闺女，俺也不是非得要你的钱，俺就是想叫你过得好，可别叫恁爸知道你手里有钱，要不他喝上酒就不由了（控制不住），你往后挣得多了，别忘了恁弟就行，我和恁爸还没老，都还能干活哩。”

“妈，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你叫俺爸少喝酒，给俺奶说，过年家走我噶肉给她吃哩。”

林妈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见林贵祥已经喝光了半瓶，又去翻箱倒柜地找：“雨娘！雨娘？我想着还有两瓶来，闺女给我买的的泸州老窖呢？”

“还泸州老窖，你喝沂河桥都嫌展（过于）好！”

“咦，你怎事儿，吃枪药了你？闺女怎说的，还不家来吗，我是她爹，她还能不见我了？”

林贵祥果真摸出一瓶沂河桥来，咧咧嘴似乎有些嫌弃档次低，但是没找到泸州老窖，就先这么讲究吧，又继续说：“你说她从外头挣二年工资，早晚也得回来，要讲长远，还不如给老张家小子定了，那是一辈子的事儿，我给她找个家里行的对象，我还找错了？”

林妈早就看他不顺眼，骂道：“天天喝，天天喝，喝死你算完！闺女的事儿你往后少管，看人家里行你就把闺女推给人家，你自己怎不好干？咱家条件不好，闺女上人家里不也得吃气？我看你就是馋人家六万彩礼了！”

“放你娘的屁！闺女上老张家不享福？再说了，我眼馋那六万块钱不应该？我养大的闺女要点彩礼怎的了！”

林妈嫌他说话不讲理，已是气急，拿起桌上的酒瓶就给摔碎了，骂道：“林贵祥你指望卖闺女能发财！你干脆把一家人都卖了，给你换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