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纲暗暗一叹,先是朝颜勤玺颌首确定夏悠悠所说为真,虽琢磨不透夏悠悠故意在这时候提起这一茬的用意,但还是求情道:“此事若直白结案,牵连甚广,既然两位郡主和护国将军并未受她所累所伤,不如大事化小?”
“我给过平阳侯府体面,也给过邬怡改过的机会,是她执意如此选择,不能因为我们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便又含糊其辞地揭过去,这确凿的结果,是邬怡和平阳侯府应该承受的,而不是我们这些受害者。”夏悠悠意有所指道:
“倘若往后谁都学着她行凶不成自裁作罢,那我或者我身边的人得受多少摧残?他们犯蠢,他们输了,付出性命了,他们瞧着比较惨,那就有理了吗?”夏悠悠幽幽地直视赫连纲道:
“如果我没办法及时解除你体内蛊虫的控制,你又当如何?你受丁子香操控,更甚至可能搭上乾国公府沦为犯罪的走狗。”夏悠悠肆无忌惮地嘲弄道,“三年前百草谷一案的卷宗记录,你们又如此润色了多少?隐瞒了多少?”
颜勤玺看着夏悠悠端起酒杯的左手指间戴着的戒指,忽然问:“云川郡主和白芷是什么关系?”
权贵富户偏爱金银等珠宝首饰,绳编的戒指就算在坊间也十分少见。
一来不利于干活,二来容易变形和藏污纳垢,打湿后又总有不舒服的紧窒感,如此受众狭窄的小物件早已退出市场。
这些年来,他只见过白芷一人古怪地情有独钟,那还是他亲眼看着她用红绳编出来的。
如果夏悠悠和白芷模样相似是巧合,喜欢佩戴小众的物件也是巧合,那夏悠悠拐着弯儿提(质)起(疑)百草谷一案便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素未谋面的师姐妹儿。”夏悠悠不忘人设道,“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师姐便失踪了,师父一直到各地寻她踪迹,可惜临终前也不得师姐下落,千叮万嘱我一定要把师姐寻回来——”
说着以下巴指指赫连纲,“无意中发现师姐的信物在他那里,方知道师姐已在三年前凄惨故去。”
颜勤玺震撼不已,惊疑不定地问,“云川郡主和白芷有血缘关系吗?”现任昊王妃邬妤跟白芷长得很相像,可他是先认识邬妤再认识白芷的,便能辨别两人的骨相大有不同,但夏悠悠瞧着消瘦一些,却跟白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腮边的小红痣都一模一样。
夏悠悠摇头道,“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伤了脑袋失去记忆——”
“——你也失了记忆?”颜勤玺表情复杂地呢喃间,眼角余光触及夏悠悠手指上的绳编珠玉戒指,那戒指以粉红渐变的梅花圈成环,新颖又别致,于是问道:“这是云川郡主自己编的吗?可否借我看看?”
夏悠悠暂时琢磨不到颜勤玺在怀疑什么,便把他指定的那个戒指脱下来递给他,“嗯,是师父教我编的。”
颜勤玺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翻看,确定这个绳编戒指跟自己那个出自白芷之手的戒指一模一样后,诚挚地问道:“云川郡主可以把它送给我吗?我愿意用这个和田玉指环交换。”
夏悠悠看着颜勤玺掏出来的一只金镶玉戒指一愣,随即扑哧地笑开了,意味深长地问,“颜世子是在跟我求婚吗?”
“什么?!”颜勤玺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脑子疑惑地手足无措和面红耳赤,“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好意思平白叫云川郡主赠我东西!此番交换也非定情信物,是是是……是单纯的以物换物!”
赫连纲帮着颜勤玺解释,“你这个戒指,跟勤玺那坏了大半的差不多,那戒指是白芷编的,无法修复,他要来只是想留个纪念吧——”
夏悠悠愕然地打量颜勤玺问,“师姐把自己编的戒指送给你了吗?!”颜勤玺帅是帅的,但儒雅端庄,瞧着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实在不是她会感兴趣且喜欢的类型。
“不是。”颜勤玺垂眸隐下感伤道,“那戒指虽是白芷所编,但是她赠于一个小女孩的,小女孩身染恶疾,临终前把戒指转赠于我而已。”这枚极具意义的戒指,却在那一场仿佛没有休止的伏击刺杀里损坏了大半。
夏悠悠喝了一杯酒压惊,似笑非笑地道:“每个地方都有它独特的风俗,在我们那里,戒指意为圆满,是相定一生后,互相交换之物,具有特殊意义,送给异性便等于是求婚。”
“???!!!”颜勤玺不可思议间,忽然满脸惊疑复杂地看向赫连纲,当日所有人皆知,白芷临终前把自己唯一有印象的戒指送给赫连纲了。
赫连纲闻言亦是一怔,他从未听过此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