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思考人生
赫连纲把夏悠悠的缩瑟看在眼里,走近便脱了外衣披到她身上道:“吃的喝的都吐得干干净净了,小郡主看着他睡得正沉呢,郡主若是乏了,就算他是这般模样,我亦能送他回魏国公府。”
夏悠悠打着轻浅的呵欠道:“确实有些乏了,不过如意县主在,倒不怕他沿途怎么着了,待小娘子们醒(看完)酒(修辑院子)回来,替我好生送客便是。”殿中伺候的嬷嬷又添上一壶果酒。
“我这有些药,嬷嬷扶着邬姑娘到偏厅敷上吧。”夏悠悠拎起新添的酒壶笑道,“药劲儿大,许会有些难受,还请赫连姑娘与邬姑娘作个伴。”
如此一来,殿中除了伺候的奴仆,便只剩下旭王和等着送客的赫连纲了,赫连晴瞬间明白夏悠悠意思,扬唇道:“乐意至极。”
夏悠悠轻抬下巴示意殿中伺候的嬷嬷搀扶邬怡,要走的时候却被赫连纲拦住,以巧劲夺了酒壶道:“你身子未愈,少喝。”
她下意识想抢,却够不着他身段颀长还高高举起的手,只得气哼哼地拢起披在肩头快要滑落的他的外衣,嗤了一声:“就这果汁似的,还酒呢!”说罢潇洒地转身,在路过如意县主那桌时利落地抄起素律便跑。
赫连纲看着她一溜烟跑到门口还孩子气地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忍俊不禁地笑着把抢来的果酒搁下,便听旭王道:“郡主是个妙人,想来你在禹王府的这些日子,定然比在大理寺更有意思些。”
他闻言转脸方发现奏乐不知何时停了,偌大庄严的殿堂里徒然剩下旭王一人了,未语又听旭王苦笑道:“还生气呢?”
赫连纲闲散的笑意随着抿起来的唇而敛下,便平静道:“没有。”再剧烈的争吵也已经过去三天,再残忍的真相也已经面对三天了,就算心底还有什么波澜,凭他本事也已经能不形于色了。
于是,他又不咸不淡地补充:“虽在王府只当郡主近侍,但她并未故意苛待,王爷不必挂念更甚亲临探望。”
旭王听着他寡淡疏离的话音握紧酒杯,垂眸望着一如胸腔荡出层层波纹的琼浆,喉咙紧滞地道:“我知道那件事在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些年更是废寝忘食地执于调查真相,若我着实想要隐瞒一辈子,又怎会放任你掘地三尺?”
赫连纲像是听到这么笑话般轻嗤了一声,却被雷声惊扰猛然灌进来的夜风吹散,只剩下七零八落近乎呢喃的讽刺:“掘地三尺欲埋枷锁,到头来发现这枷锁已然融进骨血,摘不下来了。”
旭王却听得一清二楚,未语又听赫连纲轻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她说想看京城的繁华,想喝四季酒肆的招牌,想解魂牵梦萦的执念,而后走遍江湖归于山河海川。”赫连纲自顾自道,“我还言之凿凿,他日便是有人千军万马作阻拦困斗,也送她无恙离京去。”
赫连纲于回忆中晃回神思来看着旭王苦笑,“如此真相倒不如隐瞒一辈子呢?我不气你,只是恼自己愚蠢,当时把要她命的刀递了出去也不知道。”
“阿纲——”旭王欲要解释。
赫连纲却不想听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若叫——”他淡淡地隐了话音道,“也知道,只会更没完没了。”
忽听阵阵笑闹由远及近地响起,随即旭王妃牵着旭王世子,与如意县主和邬梅回来了,赫连纲便唤来侍卫抬出昏睡的颜畅笙,又接了在偏厅敷完药的邬怡和赫连晴,照着夏悠悠的吩咐,亲自送他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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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悠悠紧紧地捧着青瓷酒壶,缩着膝盖靠坐在正殿右侧暗室的墙角,怔怔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把正殿里的话都听了去。
妈妈咪耶!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不是她最最最喜欢的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吗!
为嘛赫连纲念出来了?!
夏悠悠直觉赫连纲话里的Ta是百草谷一案最关键的白芷。
难道白芷也是穿越者吗?!!
这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蹦跶出来时,夏悠悠因惊讶而漏跳一拍的心脏便顿时如擂鼓作响,雷声乍起,大束闪电划破暗室的幽静,豆大的雨点顷刻间砸落下来。
先前的怀疑更笃定了。
这个世界不止一个重生者,也不止一个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