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杭州的一家医院里见到吴邪的，二白给了我他的病房号。

一推开门进去，我看见床上面容枯槁胡子拉碴的那张脸，还以为我有错房间了。

退出去想要确认一下门牌号，结果一下后脑勺就撞在了小哑巴的胸口，痛得我嗷呜一声，回头对上小哑巴略带歉疚和担忧的眼神。

“嘶，你是真铁人啊！”捂着后脑勺朝小哑巴竖起大拇指，别的不说，这胸肌是真结实。

不用我确认房间号，里面吴邪已经操着他的破锣嗓子和我打招呼：“没走错，进来吧。”

虽然这声音实在是太沙哑，但我还是听出来是吴邪的声音，拉着小哑巴走了进去。

“啧，乖孙儿，咋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了。”

“您老人家就别嘲笑我了，你和三叔之前还真没骗我，这倒斗的事情真不是人干的。”

说完吴邪立马就察觉到这句话无差别攻击了在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心虚地瞥了我一眼。

“得是你这样儿的去倒斗才不是人干的事，我可不会像你这么狼狈。”

“都在秦岭看见些啥了，跟我说说，让我听听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合着你今天不是来探病的，是来听书的？”

吴邪瞪了我一眼，一身伤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只能看着我顺手拿起他床头果篮里一个苹果。

本来准备直接开啃的，苹果刚送到嘴边就被截胡了，小哑巴拿了削皮刀抢走苹果就开始削。

我乐得有人帮忙削，扯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双脚往床沿上一搭，悠哉悠哉等着吴邪给我讲故事。

大概是认命了，吴邪也不反抗，半坐起来开始讲他这一次的经历。

我预想过吴邪这一次的经历会非常精彩，但我承认我还是太保守了，或者说，想象力太匮乏。

八百里秦川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文物古迹荟萃之地，帝王陵都不计其数，地下的人比地上多。

连绵的大山里还消逝了不知道多少小的部落和古国，有些还留存有记载，有些从诞生到消逝，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吴邪这一次去的，是位于陕西境内的古厍国遗址，是他发小撺掇他一起去的。

这一趟可谓是惊险无比，吴邪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最后也是从几十米高空摔进水潭里，给砸了重度脑震荡，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醒。

听完我也大概知道吴二白为啥这么生气了，这可是吴家的独苗苗，突然跑去盗墓差点死掉，做长辈的不着急上火才怪。

但我估计吴二白更生气的是撺掇吴邪去盗墓的那些人，吴邪的发小不会是主使，也许只是一杆枪，背后握枪的人，我猜和致使我在冰冷的地下室里躺了五十年的那批人同源。

但吴邪这一趟秦岭之行中最惊奇，是位于山脉深处，延伸至地下几百米，不知到底有多深的青铜树。

“那是古厍国人供奉的神树，传说中这棵树可以通天，古厍国人用活人祭祀，沟通天神聆听神意。血液还能引出地底的烛九阴，他们抓住烛九阴炼油制作蜡烛照明。”

吴邪说他这一趟碰上了同样去倒斗的一群土夫子，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有点真本事，知道很多古厍国的事情，有关青铜树还有烛九阴的事情都是那个叫凉师爷的人告诉他的。

可惜那个师爷死在烛九阴口下了，不然说不定还能讲更多的东西出来。

“聆听神意？是用青铜树所谓的物质化能力幻化出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吗？”

物质化，这才是青铜树最恐怖的地方。

吴邪说的有鼻子有眼，他那个发小就是被物质化出来的人。

三年前他的发小在一次倒斗的时候被困死在坍塌的山洞里，出来的那个是他发小临死前物质化出来的自己。

这一次发小非要拉上吴邪和他一起去盗墓，就是为了再回去一次，获得物质化的能力，救回他去世的母亲。

“我不知道，说实话，这一趟回来到现在，我只觉得在做梦。”

吴邪摸了摸脑袋，据说这颗头一周前还缠满了绑带，我有理由相信吴邪把脑子撞出了一点问题。

他那个发小已经失踪了，吴邪摔进瀑布里时就和他的发小走散了，醒来之后大脑一片混沌，直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谁又能确定他讲述的这段离奇经历不是他大脑极度混乱下自己编造的呢？毕竟他故事里的这些人，除了他自己，谁也找不到了，或者说从来不曾存在。

这个故事想必吴二白已经听过一遍了，甚至已经翻来覆去把吴邪故事里提及的那伙从广东来的盗墓贼调查了个底朝天。

事情的真实性吴二白必定已经验证过，无论答案是什么，吴二白既然喊我再过来一趟，就表明这件事情里必定存在一些猫腻。

“嗯...还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说明还有救。”

我笑着拍了一下吴邪的肩膀，接过小哑巴早就削好的苹果，一掰两半递了一半回去给他。

“你二叔让我来看看你，说明他觉得你还有病。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看面相我只能看出吴邪体虚得很，更多的信息还是要通过把脉得知。

脉象虚寒，肝气郁结，气血不足，脉象虚且细。

“啧，乖孙，你这脉象，我怎么瞧着像是喜脉啊？”

可能是这个笑话太冷，吴邪没笑，小哑巴也不笑。

我也不觉得尴尬，又掰开吴邪的嘴看了看他的舌苔，眉头忍不住皱得老高。

造孽啊，这孩子怎么虚成这样。

“老吴家也不缺钱，好点的药也不给你吃吗？”

要不是这是在人家地头上，不好抢同行的生意，我都要提笔给这家伙写药方了。

吴邪闻言冲我翻了个白眼，问：“老吴家有钱关我吴邪什么事，再有钱现在也落不到我头上不是。”

我一想也是，这小子大学毕业之后把老五的吴山居捡起来重开，除此之外也没拿家里任何好处。老五家那些财产，恐怕也不是吴邪这朵小白花能沾染的。

不碰也好，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