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浓言语缓缓,看着几个人的目光清凌凌的犹如冬日湖面:“是否是孕妇,只消找几个仵作验尸就是。”
陈棣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把人埋在哪里,但是看陈意浓的脸色,他大概也能猜的出自己这个侄女说的八九不离十。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求情,还是该继续大义灭亲,而他的妾室跟他的儿子有苟且,他是知道的,只是始终觉得亲生儿子到底比那些玩物来的要紧。
所以从未约束,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在外有口皆碑,他更是不想多约束。
只不过他不想说,陈意浓却等着他说,一旦等不到便要开口逼问:“二叔,您如今怎的不继续大义灭亲?难不成您是知道这件事,有意包庇的么?”
“也是,灏堂哥所作所为您若是不知情,也情有可原,但二婶婶跟您夫妻一体,若是您还不知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陈意浓笑容温缓,像是春日里的紫藤萝,丝丝缕缕的缠死了陈棣这棵大树,分明已经不是夏日,但陈棣却出了一身汗。
四周对他投来的目光都像是利剑,就连自己从来看不起的,性格懦弱无能的兄长,此刻似乎也在用一种极其犀利冷锐的视线看着自己。
陈棣口中是从未有过的苦涩,他动摇了。
也许,说自己不知情,还能保住自己。
他的心思刚有动摇,周家家主便先行一步:“陈大人不过心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那还是妻儿,恳请陛下看在他们伉俪情深的份上,饶过他们。”
他看向陈棣的目光里有毫不遮掩的恶意:“陈大人,是也不是?”
陈棣突然明白了,周家是要拖他下水,绝不容他独善其身,而周家向来是天子近臣,说的话远远比他份量要重得多。
如今,败局已定。
陈棣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浮现出衰败苍老的颜色,像是整个人都瞬间老了几岁似的,陈意浓冷眼看他跪在地上,冷眼看他磕头认罪。
一口浊气慢慢的吐出,天子的判决定下,金口玉言。
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陈意浓忽而扬起脸:“臣妇为陛下清除奸佞,陛下能否准臣妇,略见一见臣妇的夫君?”
满堂皆惊。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小女子花了这样的功夫,竟只是为见她的夫君一面。
哪怕有人已经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但也有隐约知道一点沈氏早夭内幕的人另有看法,只觉得陈意浓对敌对者下手狠辣,浑然不顾及血缘关系,更觉得全了夫妻情爱是借口,说到底,不过是要为沈氏报仇。
于是这些人的目光就落在陈祯身上,陈祯墙头草,薄情寡义他们也是知道的,现如今他的女儿已经开始动手,那么什么时候能轮到他?
但这些事情并不为天子所知晓,他只是看着陈意浓,久久不肯说话,恍然间想起年轻时,似乎也有人为他如此大动干戈,只为见他一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