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陈默道：“任何政令都需要人来执行，所以法制的底层基础其实是人治！既然是人治，纵然设立各种要命的刑罚，绝对的法制是不可能出现的！而绝对的君主专制也不可能出现，因为君主只是一个人，他若想治理好国家，必须将权力分配下来，他所能做的，也只能将分配下去的权力互相制约，然后达到唯我独尊的目的！可君主若是平庸无能，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他分发下去的权力，未必能收得回来，反而不得不防备他的臣下联合起来，密谋对付他，最终取代他的地位。”

陈默说到这里，忽然停止，不再说下去。一来，这种问题展开起来会成为很庞大问题，且以他的才能无法说得清楚！二来这也不是他谈论的核心。三来，以韩非的才能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韩非听完陈默一席话，暗忖陈默兄应该成为法家传人，而非墨家弟子！韩非觉得陈默对权力以及人性的研究十分透彻，比大部分法家还要优秀不少！只是不知道在对症下药这一方面如何？

法家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建立一套切实可行，维持国家运转发展，达到富国强兵目的的制度。一个法家门人，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能算得上优秀的法家传人。

卫庄对陈默的看法稍有改观。

卫庄不喜墨家，因为他厌恶做不切幻想的理想主义者，而墨家正是这样一群人。陈默俨然和以往认识的墨家大不一样。至少从如今的言论听来，大不一样。

卫庄不由好奇，这位稷下学宫最年轻的稷下先生还能说出什么有趣的道理来。

陈默声音再度响起。

“法家种类大体分为以姜太公、管仲为一派的齐法家，另一派则是以秦晋为主的术法势的法家！不过无论那一派，本质都是为了维护上位者的统治秩序。”他略作停顿道：“自法家诞生之初，废除了许多先前不合时宜的制度，如废除贵族世袭制、废除井田制等等之类，为生产力的发展与解放，财富的积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没有法家，我们的生活水平也不会这么高！”

韩非点了点头。他对陈默更有好感了。一个墨家弟子能公正地看待法家学派，实在罕见。

陈默的声音又响起道：“虽然法家对社会的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古往今来的法家本质其实仍旧是通过对财富、地位、权力的分配，来维护上位者的统治秩序！而我认为，法家除开古往今来历代法家传人所走的这条‘专制’道路以外，还存在另一条被人忽略亦或者没有被人发现的道路。”

韩非、卫庄心头一动，均猜出陈默要说出与众不同的观点了。

他们和陈默虽然才见面不久，不过由于先前已通过各方消息，研究过陈默所提出过的各种理论，所以知道陈默是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且不说陈默那些观点正确与否，但都给他们耳目一新的感觉。

正因如此，他们相信陈默这次也会说出他们从未听过的观点，还推断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方面有关。

陈默若能知道他们的想法，定然叹服不已。

他接下来要说的正是这一方面的内容。

陈默这一趟来紫兰轩，不只是为了赴约的，他还带有自己的目的。

这一刻，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