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那太尉以为谁合适?”
王凌咬咬牙。“老臣以为,前征南将军王昶可当此重任。”
曹芳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钟会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曹芳看向钟会,示意他说得详细点。
王凌愕然,抬手指向钟会,却说不出话来。
钟会从容说道:“王昶的确有才,但他刚刚因病致仕数月,正当休养,岂能付以重任。太尉为国举贤,忠心可嘉,只是太性急了些。”他微微一笑,又添了一句。“太尉,谋大事者,还是有些耐心更好。王昶好道家之学,想必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王凌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钟会的话说得漂亮,但细究起来,却别有深意。
说王昶有才,其实是指责王昶缺德,对朝廷不忠。
说王昶好道之学,其实是指王昶言行不一,并不像道家一样清静自守,更没有耐心,刚致仕,不到半年就急着复出。
钟会随即又转向曹芳,拱手说道:“燕王虽是武皇帝子,却与先帝年龄相若。先帝在时,宠异燕王殊于诸王。大行之前,曾有意托孤燕王,只是为人所阻,至有高平陵之祸。如今陛下亲政,待燕王如先帝时,燕王岂能辜负陛下?”
钟会顿了顿,又道:“至于太尉担心宗室统兵,引人非议,臣以为未免过虑。且不说燕王忠厚,不会有异心。就算他有,又有谁支持他作乱?先帝去世后,燕王闲居十年,就算曾经有些支持者,也所剩无几。陛下亲政一年,可有人在陛下面前为燕王说情?”
王凌的脸色更加难看。
钟会这是句句戳心啊,就差将结党营私这个罪名拍在他脸上。
为燕王曹宇说情的人的确没有,但是为王昶说情的人却有,而且很急迫。两相一对从,谁更值得信任,一目了然。
曹芳见状,摆摆手,宣布这件事稍后再议。
王凌年纪大了,别被钟会激得中风。
说实在的,他也不明白钟会为什么这么激进,当众反驳王凌推荐王昶的提议。
他这是要与王凌、王昶一起翻脸吗?
听起来好像不太合理啊。
鉴于钟会的七巧玲珑心,他不能不慎重。
——
议事结束,钟会不等王凌开口,就从一旁溜了。
荀勖跟了过来,笑嘻嘻地打量着钟会,一脸的戏谑。
钟会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装什么高深。”
“阿舅,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上次进言失策,急着找补?”
钟会眼睛一翻。“谁说上次进言失策了?这只是你的一孔之见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顾情面,不仅让太尉下不了台,还挡了王昶的复出之路。这要是让王浑知道了,怕不是会与你决裂。”
钟会不以为然。“决裂就决裂,我还怕他不成?他若真有血性,休了钟琰,我或许能高看他一眼。”
荀勖一愣,赶上几步,拦在钟会面前。“阿舅,你这是……”
钟会伸手推开荀勖,继续往前走。“没错,我后悔了。钟琰乃女中豪杰,嫁给王浑,太可惜了。”
“但是……他们已经成了亲,现在后悔是不是太迟了?”
钟会嘴角轻挑。“你觉得迟了吗?我觉得不迟。亡羊补牢,总比满盘皆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