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这么做,他们也不会反对。
毕竟对他们来说,预兆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影响。
对那两个人的影响。
“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只有这花房里的人了,可以了吗,国师大人?”
莱亚走到自己的妻女身旁,伸手点了点安静的女儿那软乎乎的小脸。
没有看向嘉勒。
“……”嘉勒单膝跪下,拱手向皇帝行礼,神情肃然。
“此预兆,由陛下自行定夺。”
花房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斯托达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余光瞥向莱亚,这位年轻的公爵正专心地逗着自己的女儿。
他心底起了几分苦涩和悔意,但神情并未有所改变,只是轻轻颔首。
国师这番表现,已经表明,公爵之女带来的预兆不是什么吉运。
得到皇帝确认后,嘉勒将那图景所示的预言托出。
“此为盛世的见证,帝国将迎来新的巅峰;
纯白如雪的荆棘织成纯粹无上的冠冕;
于血亲簇拥中,戴冠之人将步入名为王的穹天;
自由为其天性,诡诈亦为其底色;
阴暗与灾难铸就止戈的戎装,屠戮与罪恶铺就伐天的皇途;
此为革新的宣言,此为变故的始端。”
一句句预言宛若一柄柄重锤,击打在名为君臣的鼓面上。
一位红龙抬起他高傲的头颅,平静的目光直视他的君王。
他看见了君王的无措,君王的不解,君王的迟疑,君王的愤恨。
以及…君王的痛苦。
可是…
看啊,这不就是您想要的进行的预言?
您将做出何种宣判?
尊敬的陛下,您如何看待,这有着戴冠之命的孩童……
悔恨,抑或坦然。
“她…将成为维尔斯的王?”
沉默中,皇帝还是将这预言的含义说了出来,不过是带着颤音的低喃,那声音,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公爵的目光淡淡,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刺穿。
斯托达啊,斯托达,我们什么时候,出现了嫌隙呢。
这便是你想要的试探,可试探出的,你会信任我吗,会再信任维尔斯吗?
我只是个想要安定生活的普通人而已,我只是你的朋友,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陛下,”你是君王,那就让我先开口吧,“微臣恳请陛下恕罪。”
优雅的爵士单膝跪下,诚惶诚恐。
“莱亚…”
皇帝握紧了拳头。
“此等预言,实不该出现于维尔斯家,臣会为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国师大人。”
公爵看向久久无言的国师,“如果那预言之中的意象缺失,是否就能这名为成王的宣告?”
国师闭上眼睛,良久才给出答复。
“这确实是破解预言最为有效最为直接的方法。”
“感谢您的回答。”公爵向自己的夫人回以微笑,“艾雅,还记得你最讨厌的魔法吗?”
艾雅轻轻颔首,没有用言语回答。
以温馨甜美的梦幻,困束欲翱翔天际的飞鸟;
以岁时重逢的谎言,分割本围簇陪伴的血亲;
以守序尊礼的教条,化作可避退秽暗的厚障;
“如何?”公爵仍单膝跪在地上,微笑着面对他苦痛的君王。
这份忠心,相较我们的友谊,如何?
于沉寂中,预言之事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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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目送国师离开,几位大臣靠近皇帝,他们可是注意到了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愁容。
“走吧,夜深了。”
斯托达没有回应群臣,看向了莱亚,“今晚的庆典可莫要缺席。”
“臣可否请陛下为小女赐名?”
“…唉…你啊,”莱亚的要求让斯托达无奈一笑,“父亲为女儿取名的权利,我可不敢接手,不过她如此安定,那有个小名,安,如何?”
也希望,她能就这么一直安定。
“谢陛下!”
“都说了,我是私访,不用讲究礼仪,过几日给她设宴,可别忘了给斯托达和路丽夫妇写份请柬,不这么写我可不来。”
“是,陛下。”
“你真是!”
斯托达烦恼地甩下袖子,夺门而出。
“我和陛下给安准备的礼物就放在会客厅,不要忘了哦,里面有糕点,放久了就遭了。”
路丽留下这么句话,也快步跟上了皇帝。
大臣们面面相觑,显然对皇帝夫妇和公爵完全没有礼仪可言的表现感到惊讶,但皇帝都走了,他们也不好留下,和公爵夫妇道喜后也迅速离开了。
仿佛预言之事,没有带来分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