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陆康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没有说——你以后见不到我和你表哥了,你以后的寿宴真的无人来贺了,你以后,会成孤家寡人,无依无靠。除了权力,再也没有人能与你相伴。
更没有说,三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形势再见面。
谢清晏鼻头酸涩,却并不想哭。
抬头望向城门,见到的是与记忆中相似却更苍老的脸,陆康脸上的皱纹在夜色中更深了,一头白发映出月光。
“外祖...还好吗?”谢清晏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
她如此问,却并不进城。
陆康明白,他与谢清晏指间已经有了隔阂,谢清晏在防着他。
也好,也好。
会保护自己,就很好。
“阿宝,长大了...”他语气既欣慰又悲凉。
话落,他冲身边的小卒挥挥手,下令开城门。
先进城门的是谢清晏身边随行的兵将,进去约一半后,谢清晏才缓缓进城。
她被小卒引着,带到了孤城城楼上。
在距她十步处,静静地立着三年未见的外祖。
月光凄冷,显得陆康越发苍苍暮年垂垂老矣。
谢清晏想起一两个月前他们还通信,那时一切都好,而今...
她想哭,眼中却没有泪,她早知有今日——疼痛被她分散,所以减轻了些。
谢清晏终究还是问了幼稚的问题,声音凄然:“...为什么?”
陆康不答,挪开身子,露出身后的一桌酒菜。
谢清晏踱步过去,坐下,又问一遍:“为什么?”
“上次和阿宝见面,还是在三年前。”陆康不理她,自顾自地往她碗里夹菜,杯中倒酒:“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谢清晏尝了两口,吃不出味道,只有咸味。
又觉脸上一热,原来是她哭了。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陆康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递给谢清晏,昏老的眼中只有疲惫,道:“没有为什么。”
人间善恶难辨,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来说去不过都是理由,但结果是不会变的。
投敌叛国就是投敌叛国,被逼无奈四个字掩盖不了罪恶。
谢清晏展开卷轴一看,是一张地图。
“阿宝...殿下,这上面画的北蛮的撤退方向,以及北蛮腹地的方位。”
谢清晏知道,这是陆康投诚的诚意。
她将卷轴收进怀中,问:“外祖...有什么要求吗?”
陆康指了指远处简易的军营,道:“那些都是被北蛮俘虏的兵将,让他们跟着你回去吧。”
谢清晏点点头,饮尽一杯酒。
她动了私心:“外祖...战后跟我回朝吧,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我马上要冠礼了...外祖,我不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