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蒋芙蓉倒是在东宫,正端坐在书桌前练字,一板一眼,一如幼时见到她的样子。
太子不让门口的宫娥打扰,就这样站着看她。
有风吹过,蒋芙蓉伸手拂去面上的发丝,许是想要活动,抬起头正好看见靠在门边的太子。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抹亮色让她那张平静得有些淡漠的脸,浮上一层妍丽的光。
太子也松了眉眼,大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练字?”
蒋芙蓉先行了礼,这才起身道:“妾身练字。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怎有空过来?”
她总是这样,时时刻刻记着身份,总是客气疏离的。
可今日的太子,一点都不介意,他挥退伺候的从人,坐在蒋芙蓉面前:“你写字,孤想看。”
蒋芙蓉便回去继续练字,练的是“定”字。
太子看着她一连写了十数个“定”字,方问:“为何写这个字?”
“心不定,又不知如何定的时候,妾身便会写这个字。”
“缘何心不定?”
蒋芙蓉轻轻摇头:“妾身今日并未心不定。”
太子也没有问她,既然没有,又做什么要写。
他继续看着,开口将今日勤政殿外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父皇生了怒意。”
蒋芙蓉道:“父皇怒急难免迁怒旁人,他是君殿下是臣,他是父殿下是子,规劝是殿下应当做的,不必因父皇的怒意而退缩。”
太子问:“你也觉得,我今日该规劝?”
“妾身不懂朝政。”蒋芙蓉摇摇头,“但妾身觉得,殿下既然认为该要规劝,便该做好规劝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准备。”
太子点点头:“芙蓉,那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我到底该怎么做?”
蒋芙蓉没有作答,重新铺了一张纸,写下一个“心”字。
“心?什么心?”太子皱着眉,问了声,却不是问她,而是问自己。
一颗赤诚之心,如何会怕父皇误会,怕朝臣的目光?他怕是因为他的心不诚。
心不诚,所以他会一直游移,会听进去那些流言蜚语。
真正愚蠢的人,是他。
太子起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芙蓉,谢谢你。”
他要往外走,蒋芙蓉跟过来拦住她。
“殿下,您脸色不太好,妾身有安神汤,且先饮一点?”
太子凝视着她,这会儿才发现,她的脂粉下有遮盖不住的疲惫。她这样爱操心,昨夜发生那样大的事情,她如何会不闻不问?
他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