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十九年,六月十七,汇音楼的姚青先生谱了新戏,开门迎客。
陆时宁坐在汇音楼二楼的雅间,抛着手里的入门令牌。
这可是她以将军府的名义,花了整整五百两才得来的,现在想想还心疼。
她和孟琛来的早,离酉时开场还有些时间。
陆时宁透过眼前的纱帘打量整个汇音楼,不得不说,楼风明还挺有格调。
懒散的撑着下颌,指尖轻点着桌面。
以前她还奇怪,觉得汇音楼的老板脑子不好使,平时不营业,只有出了新戏、新曲才开门做生意,七天后再关门谢客,这种经营方法怎么可能赚钱?
视线在陆续进场的小姐身上流连,这些来听戏的官家小姐怎么都想不到,她们是楼承宇经营暗娼馆的挡箭牌吧!?
陆时宁视线对上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蹙起眉头,心中疑惑——他怎么会来这?
楼风非端着白玉杯靠在门边,轻佻的勾起唇角,举起酒杯示意后,一口饮下。
“你自己行事小心,找到人立刻离开,不用管我。”撂下一句话,挑起纱帘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孟琛虽然不知道陆时宁去见谁,但他知道分寸,匆匆回了个“是”,左右观察后,隐匿在宾客之中。
陆时宁抱臂坐在楼风非面前,调侃道:“没想到太子殿下大晚上的,还来这附庸风雅的地方。”
楼风非故作吃惊,“多稀罕呐,陆小姐一个姑娘家都能来,孤不能来?”
“殿下自从回京,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突然夜半出宫,很难不让人多思多想。”
楼风非轻笑一声,转着手里的酒杯,“孤来听戏,你吃醋了?”
陆时宁翻了个白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她可不相信楼风非只是单纯来听戏。
陆时宁上上下下打量楼风非,略微倾身,低声问道:“殿下,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楼风非一副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就是不信的表情,“看戏啊!”
陆时宁胸膛起伏——很好,油盐不进。
咿咿呀呀的戏声响了起来。
陆时宁还想再试探试探,不等张口,楼风非忽然偏头,幽深的黑眸注视着她,食指放在唇前,轻轻的说道:“嘘,戏——开场了!”
陆时宁呼吸一滞,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楼风非明明是笑着的,可她却觉得背脊发凉,危机感扑面而来。
发凉的指尖微微蜷缩,陆时宁侧眸瞄向认真听戏的楼风非,心想: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他要是真来听戏,她就跟楼风非姓!
楼风非闭眸靠在椅背上,若不是指尖’哒哒哒“的敲在桌面上,陆时宁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一出戏演完,名伶下台交替之际。
陆时宁观察到楼风非突然勾起嘴角,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向外看去。
“轰隆——”
“啊啊啊——!”
高高搭起的戏台轰然倒塌,宾客们对突然发生的事故惊叫连连,一时整个汇音楼骚乱起来。
这时,倒塌的木板被揭开,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从废墟中伸出来,露出戏台下幽深的暗道。
汇音楼的宾客都是精心养在后宅的菟丝花,哪见过这种场景,惊愕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那里怎么会有人?”
“管事!管事呢?快救人啊,那个姑娘受了好重的伤。”
“快看!暗道里又出来人了——”
陆时宁突的站起身,走到门边,紧紧的盯着楼下的场景。
爬出的姑娘衣衫单薄褴缕,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唯一完整的就是那张姣丽的脸,脚腕上被扣着铁锁,长长的铁链已经被斩断,这应该就是逃出来的原因。
姑娘趴在地上,死寂的脸上看到满楼的宾客后,露出一抹希望,伸出手,嘶哑的喊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啊——!”
头发被追出来的男人一把拽到手里,男人二十多岁,长相普通,眼珠浑浊,眼底青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