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到卡奈庄园,她还是忘不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子——动也不动了,宛如石化,然后又被浓稠的夜卷进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被吞没了似的。最后是一阵怪异而扭曲的尖叫声,仿佛猫叫,但伊莱丝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那个女子发出的动静——因为当时的伊莱丝,已经坐在车里,远离了那个只能让她感到伤心的地带。
她想起来了,对方叫温妮,是精神卫生中心的护士。莱内森的那个小房子,就租给她了。她还曾在卫生间里狠瞪过自己——就像要杀了自己似的。
她不会……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吧……
伊莱丝心想。
那我还是别接触她了……莱内森房子的事,我找个状师去处理吧……
车子停在花园前,漫天飞舞的晕光好似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雪。艾丽来接芬妮。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不止安朵拉·迪沃拉斯在,她家的管家在,费赛尔和西塔莱教授也在。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是提前约好的,而是在各干各的事情——安朵拉在品茶,和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孩,其管家在旁边侍候;费赛尔与西塔莱站在花园顶层的另一侧,一边在白板上画着什么,一边争论着什么;芬妮则在花园里疯跑,后面跟着玛莎。
“安朵儿怎么又来了?”妹妹迎上去,笑着问。
“不欢迎吗?”安朵拉笑道。
“不欢迎。”妹妹玩笑道,“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上来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呀。”
“不是呀,我本来是来赏花的,可你往这一坐,我就不知道是该看花,还是看你了。唉,长得比花都好看,你说,我该看谁呢?”
安朵拉捂嘴微笑,“油嘴滑舌,都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幸亏你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子,我这颗心都会被你偷走的。”
“哇,不会吧?堂堂的安朵拉大小姐连这么蹩脚的情话都听得进去?”
“那得是看谁说的呀。你说,我当然会心动了。”安朵拉妩媚一笑。
“可惜我不是男的。如果我是男的,一准娶你。”
众人欢笑了一阵,除了伊莱丝之外。
几人寒暄几句,然后入座。管家上茶,闲聊开始。安朵拉是陪同她父亲过来的——赫拉迪正与安格斯在书房中商量要事。今天的花园开放,也是特意为她们一家准备的。桌上的茶点零食也都是安朵拉的最爱。这完全是贵客级别的待遇,伊莱丝可不曾有过。她虽能理解迪沃拉斯一家对卡奈一家的重要性,但心里还是难免失意。谁让现实世界中的她,是个爹不疼、妈不爱,死了爱人也没管的存在呢?所以安格斯大人对她,怎么会像对待安朵拉大小姐一样?人家可是迪沃拉斯家族的继承人,而我呢,不过是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莫斯家的遗孀罢了……还是名声不好的那种……所以,我又挑什么呢?这又不是在‘栖光’里。
话题很杂,也很乱,一会儿是家庭,一会儿是事业。在此期间,她也知道了那个烟熏妆女子的名字——青木葵,某位正当红的创作型女歌手。她还真听过她的歌——《一步之诗》。韵律优美,清新流畅,歌词朗朗上口,并有一种雨过天晴般的透明感与治愈力。她作品的大多数内核都是‘在脆弱中生长出坚韧’这样的主题,其情感的表达方式从不黏腻委婉,而是真诚且直接的。
在她们闲聊的间隙,伊莱丝再次听起了这首歌。
在阴霾的天空下 我一直低着头行走
在某人描绘好的轨道上 茫然地前行
只有脚步声 空洞地回响
就这样下去 会抵达何处
想哭就哭吧 跌倒也没关系
只是 请用你那双手 去沾染污垢
将名为“今天”的 未知的地图
你看 正是一步一步 描绘出的诗
在紧抱着仿佛要破碎的心的黎明
窗外 正透进微弱的光芒
“不必勉强自己坚强” 风轻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