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02年3月3日，上午9:00

地点：燕大科技产业园，果核科技燕京总部顶层会议室

背景：果核月例会

空气里混合着新打印资料的油墨味、皮革座椅的淡淡气味，以及一种无形的紧绷感。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红木长桌上投下明亮的光块，却驱不散会议桌上空那份因时间凝滞和决策重压形成的肃穆。

参与人物：

果核集团董事长吴楚之、莞玥基金会理事长&果核教育集团董事长秦莞、果核集团副董事长楚天舒、果核集团常务副总经理&锤子科技董事长叶小米、软件研究院院长孔昊、硬件研究院院长吴青海、基金管理公司执行董事陈星火、果核集团首席运营官吴毅航、果核集团销售总监龚明、果核集团监察长李富根、果核集团副总经理&锤子科技总经理路振宇、果核集团生产总监伍陆军、人力资源部部门经理苏博、商务部部门经理王冰冰、法务风控部部门经理刘辉、法务风控部部门副经理萧玥珈、财务部部门经理杨燚、综合部部门经理&董事长秘书姜素素。

列席人：韩毅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果核集团的核心大脑几乎尽数到场。

吴楚之坐在主位，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没有系领带，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

左手边是副董事长、他小舅楚天舒，神色沉稳；再过去是常务副总经理、锤子科技董事长叶小米，一身利落的米白色职业套装，眉宇间是习惯性的专注。

他的右手边，秦莞安静坐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一份摊开的文件。

挨着她的是法务风控部部门副经理萧玥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旁人难以解读的笑意。

财务部部门经理杨燚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清了清喉咙，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切入短暂的沉默，

“各位领导、同事，因春节假期及董事长行程安排，原定1月的集团月例会未能如期召开。

所以，现将1-2月合并财务数据向各位领导、同事做重点通报。”

他操作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巨大的投影幕布上瞬间亮起清晰的图表和数据流。

“首先，核心业务基石：网吧无盘机销售。”

杨燚的音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1-2月，我们实现销售20.17万台！”

这个数字被刻意停顿了一下，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这个数字，已经超越了我们去年全年的总销售量19.32万台！”

会议室内响起几声压抑的轻呼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销售总监龚明脸上浮起笑容，生产总监伍陆军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数字背后，是果核在网吧整机领域霸主地位的彻底稳固，是市场扩张速度的恐怖体现。

“主要原因，”杨燚话锋略转，轻咳了一声后严肃的说道，

“系上年度四季度末全国范围开展的网吧行业大整顿。

大量不规范的小型网吧被清理或强制升级设备，我们的品牌优势、性能稳定性和无盘系统适配性在竞争中充分放大，带动全国销售量显着提升。”

在场的众人，拼了命的才压制住了翻腾起来的笑意。

就算是韩毅现在也明白了网吧机爆发的真相，更理解为何此刻所有人都低头藏笑如同课堂憋屁的小学生。

这场‘行业东风’如何刮起，在座谁不是心知肚明？

这种“强盗装绅士”的汇报场景，在知情者眼中构成绝妙的权力黑色幽默，需全力维持表面严肃以免触怒台上的董事长。

不过在场的人里，还是有敢当面戏谑董事长的存在。

一双含情含笑的桃花眼里闪烁的璀璨，分明在说，“臭哥哥，你总说政策是棋盘，但明明你才是下棋人”。

“不过，”他脸上的振奋敛去，语气带上凝重，

“受销售区域持续扩大、长距离运输成本上升影响，单台综合毛利由去年三季度的927元，下降至911元。

据此计算，1-2月在网吧机业务上实现的毛利，共计约1.84亿元。”

屏幕上跳出对应的柱状图和折线图，清晰印证着他的说法。

“但是，”

他顿了顿，那丝凝重感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需要提请各位高度重视一个关键风险点！

鉴于当前全球内存条市场价格持续暴跌，已有大量客户强烈要求我们的网吧机售价应同步下调。

然而……”

杨燚的目光投向主位的吴楚之，又迅速扫过众人，

“我们与HY半导体签订的内存条长协价，尚未下调！

并且短期内，根据合约精神，也难以触发下调条款。

因此，我们初步预测，从下个月起，网吧机单台毛利将在911元的基础上，”

他加重了语气，“再减少约137元！”

“长协价”三个字像投入水面的巨石，瞬间在与会高管心中激起千层浪。

几个月前那份看似占了天大便宜、锁定了低价资源的天价长期协议，此刻正随着国际内存价格的崩塌，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成本的硬约束！

许多人下意识地望向主位的吴楚之。

吴楚之神色不动如山，只是搭在桌面的指尖，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红木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向下倾斜的毛利线上，深邃，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这份平静反而让气氛更显压抑。

杨燚流畅地继续，“基于网吧无盘机的销售，捆绑安装的网吧无盘系统，1-2月总计在2911家新接入网吧完成了部署落地。

按照单户5万元的销售均价，共计取得了1亿4555万元的销售收入。

配套的管理系统收费以及基础软件预装收入的数据……”

他快速切换图表，“……基本与装机量和新增网吧数成正比，数据如下。”

杨燚的汇报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紧密，逻辑清晰。

他巧妙地跳过网吧机因返点可能带来的细节争议，将其归入下一环节。

“至于‘管家婆’家庭财务软件……”

杨燚的声音在此刻略显平缓务实，“1-2月合计销售数量为91万套，实现销售净收入约1.53亿元。”

这个数字依然巨大，但已不复年前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爆炸式增长。

“在进入2002年后，‘管家婆’的增长模型已从去年的爆炸式指数级增长，转变为相对平稳的态势。

对比年底峰值期的单月百万套销量，1-2月的单月销量近乎腰斩，且销量处于下滑之中。”

在场的雄性生物俱是松了口气。

杨燚语气平和地陈述事实，“不过，这个量级依旧令人侧目。

不光是在细分市场领域中，哪怕就算是软件全品类，管家婆软件的销量也足以排入前列。”

吴楚之点了点头，打开麦克风说道，“我们需要清醒认识到，‘管家婆’采用的核心盈利模式是其长尾收费特性。

后续每年一度收取的服务授权费，以及三年一次版本大更新升级费的工作要做好。

这才是这座金矿真正开启‘细水长流’的时刻。”

在座的秦莞、萧玥珈等人都微微点头，表示董事长很懂事。

不过在座的男性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包括孔昊，这个软件的开发者，此时也对吴楚之是怒目而视的。

他现在已经是财政权旁落要靠虚假报销或者花式补贴来挣小金库的人了。

“接下来是家用品牌机业务，”

杨燚点击切换屏幕数据，“1-2月家用品牌机合计销量为51万台，其中‘薪火’系列销量为16万台。”

他的语调再次出现微妙的转折，“然而，在关键的2月春节销售旺季，我们的品牌机销量仅为7万台，这个数字，低于我们2月12万台的销售预期！主要的压力点，来源于我们的老对手——幻想集团新董事长郭伟发动的突然价格战！

他们将其搭载大量库存老款P4处理器的‘走量’机型价格压至极致冰点，对我们3999元价位的同类型‘薪火’系列造成了毁灭性冲击。”

“幻想集团这是疯了吗？赔本赚吆喝？”

监察长李富根皱紧眉头首先发声。

他在零售环节浸淫多年，太清楚价格战的惨烈和后果。

更清楚情况的销售总监龚明立刻接过话茬，语气带着理解但也有一丝紧迫感，

“富根总，郭伟恐怕也是被逼无奈。

据可靠消息，幻想集团仓库里那批老P4库存压力山大，再不发动价格战清库存，就只能烂在手里变电子垃圾。

现在发动，至少还能在市场上捞回些宝贵的现金流，避免全盘沦陷变成死库存。”

伍陆军稳如磐石，手指无意识地捋了捋一丝不苟的侧分鬓角，沉稳地补充分析，

“他这一打，对我们的影响应该还算在可控范围内。

我们的‘薪火’系列虽然是走量机型，但定位更加精准，轻薄、色彩个性化的时尚设计和‘女生友好’是核心竞争力。

购买者主要是年轻女性和对品牌价值敏感的用户。

幻想那种纯粹依靠低价‘甩货’的冲击，对我们这部分核心用户群的影响并不致命。”

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行业老兵的预见性，“但对其他走纯性价比路线的二线品牌商，比如八达、大亚，那就是真正的毁灭性噩耗了。”

“是啊！”

路振宇接口道，目光顺势转向主位的吴楚之，“董事长，八达电脑和大亚电脑的负责人前两天私下接触了我。

他们……呃……”

他斟酌着词句，带着点试探，“他们私下问我，我们果核有没有对他们进行横向并购整合的可能？

没有任何保证，仅仅是试探性的口风。”

刷！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吴楚之身上。

并购！

这既是快速扩充产能、整合市场的战略之举，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整合挑战以及资金的重新分配。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吴楚之神情平静如水，手指在桌面上那轻轻叩击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迟滞，几乎是立刻地点了点头，声音斩钉截铁，

“老路，可以接触接触。”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路振宇，语气不容置疑，“价格合适，条件成熟，当然可以谈！

这里，我明确的说，我对对收购二线品牌持开放态度。

他们的现有产能和下沉渠道网络，对于我们进一步巩固市场地位，短期内确有不小的补益。”

坐在稍远处的伍陆军听了，忍不住低声嘟囔补充一句，语气带着惋惜，

“可惜了，这两家自己手里也没有那关键的‘东西’。解决不了我们最核心的瓶颈。”

吴楚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甚至带着点促狭的微笑，目光如电般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伍陆军身上，语调轻松却有着山岳般的力量感：“老伍，不急。”

简单的四个字，仿佛拥有魔力，瞬间冲淡了会议室里那丝因并购话题而产生的紧绷感，也在众人心中埋下了更大、更深的问号。

董事长手里，到底还握着什么样的王炸底牌？

难道……资本市场上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关于果核与那个名字——燕大方振——之间暧昧不明的“眉来眼去”，是真的？

就在吴楚之话音落下的瞬间，秦莞的目光隔着长长的桌面，与萧玥珈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刹那。

秦莞的眼神清亮如水，带着一丝了然和坦然； 萧玥珈的嘴角则微妙地翘了翘，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带着挑战意味的光芒。

两人俱是似笑非笑。

这一幕极其短暂，却如同水滴落入滚油，让本就复杂的气氛里瞬间多了一股无形的电流。

在座的都是集团的绝对核心，谁不知道资本市场盛传的果核与燕大方振的“绯闻”？

谁又不知道，燕大方振背后那错综复杂的萧家影响力？

以及，一旦成功收购燕大方振，代表着其利益及其背后萧家势力、并在集团内部拥有独立法务风控平台的西宫娘娘萧玥珈的力量，将获得怎样巨大的抬升？

而目前维系着集团内部微妙平衡、占据着主导地位的东宫娘娘秦莞的位置，又将面临多么空前强烈的冲击和挑战？

在涉及如此深远、几乎等同于“后宫洗牌”的核心决策上，没有人敢轻易置喙，也轮不到任何人置喙。

这是属于吴楚之一个人的棋盘，所有人只能是沉默的棋子或者焦虑的观众。

杨燚作为一名精明的财务老手，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瞬间流淌过的尴尬与暗涌，立刻熟练地接过了话头，

“同时，成本方面的支出，前天，也就是3月1日，锦城总部基地建设正式开工。

该项目最终审核下来，总体投资概算超过420亿……”

这个项目的金额让众人都麻木了。

420亿，其中那个最核心的，号称要建成全世界最大单体建筑的果核塔就占接近400亿。

都知道吴楚之能花钱，但这个412米的果核塔真的有必要吗？

但所有人也不好说什么，吴楚之当初是有言在先，果核塔的建设资金，由他自筹，不从果核科技账面走，而且预计修建时间超过7年。

果核科技要负责或者说是承担的，只是总部基地里如生产车间，办公裙楼等其他配套。

这就让高管们也就没有任何进谏的空间。

没法子，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董事长，会花钱，但也很会挣钱。

安然那一战，便是几个亿美刀的收入，而这次在阿根廷……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吴楚之到底挣了多少，但所有人从最近新闻里阿根廷与华国那不断宣布的大动作，也能清楚的知道，董事长绝对没少赚。

而且，肯定也远超安然事件的收益。

杨燚没有让沉默发酵，声音略微提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巧妙地拉回到他规划的轨道上，

“好的，财务通报部分暂时到此。下面我们进入下一个议程。

软件研究院和硬件研究院近期联合开发了几款针对智慧校园场景的新产品，请孔院为大家展示介绍一下？”

这一转折就像投进湖面的一块浮木，立刻被所有想要暂时避开风暴眼的与会者紧紧抓住。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被迅速打破，众人都乐意借着新业务展开讨论，暂时将那个烫手山芋搁置一旁。

孔昊眼睛瞬间一亮，刚才还被迫承受几位后宫娘娘“杀意”目光的他，立刻找到了存在感，精神抖擞地快速操作电脑，幕布上瞬间切换出新的产品图标和名称。

“感谢杨经理！”

孔昊带着几分技术宅特有的小得意开始介绍，

“为大家展示一下我们软硬结合的三个新玩意儿，绝对能让高校管理迈入智能化新时代！”

屏幕上三个图标排列整齐：

【阳光跑操打卡系统】：图标是一个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卡通小人。

孔昊提高声调：“这是我们果核科技提供给大学生们的‘福音’！

智能运动监督者！

我们在每个操场的四个标准位置设立感应打卡点，学生持专用ID卡依次刷卡通过，系统自动记录数据，四个点打卡成功才视为有效完成了一圈！

科学量化！公平公正！

且ID卡具备互斥作用！坚决、彻底地杜绝代跑现象！

让体育锻炼不再流于形式！”

话音未落，坐在后排的秦莞、萧玥珈、叶小米、王冰冰四人，作为刚进大学不久的新鲜人，几乎是同时对着坐在孔昊旁边的吴楚之和孔昊本人，投去了充满杀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