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卫跟在狱卒身后。他的左额角多了一个“囚”字,隶书。墨迹未干,却不流淌,也不知道墨水中添加了什么神奇的配料。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默默打起小算盘:
肯定是视觉误差,实际没看起来那么长、那么高。主要是因为这破路太窄了,也就一米多点儿。我都不敢甩胳膊,一甩袖子就得蹭墙上。
真是个鬼才啊!弄这么窄。要是里面的犯人暴动,从这儿一股脑儿冲出来,他们自己就得把自己卡住。那可太欢乐了。
而且这路还有个微微的下坡。别小瞧这点坡度,真打起来,能要命。
脚下的石板还是空的,每落一步都“咚”“咚”响。
此刻,张荣没有继续护送王大卫。他已经完成了石家的嘱托,堂堂都孔目亲自给犯人做导游,已经很够意思了。
剩下的则是前衙大佬们的交代。那就,让手下人去做好了,张荣可不想惹祸上身。即便将来被石家问责,他也能推脱。俺只是个都孔目,哪能全管得住呢?连狱丞都做不到嘛!要不然郑狱丞也不至于罢官,是吧?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锁头在外面。
狱卒将灯杆插在墙上,翻出钥匙,开锁,推门。回头示意王大卫跟他进去。
门后是台阶,三级,向下的。
站着四个人,看穿着也是狱卒,不过脸上谄媚的表情却表明,他们比领路这位的级别要低一些。
“孙头儿,您怎么亲自来了?”
孙头儿没搭理他们,鼻子抽动两下,抬手指向旁边的桌子,责备道:“又喝了?上着差呢!”
四人中稍微年长的一个快步上前,握住孙头儿的手,讪笑道:“没有,没有。哪儿能呢?这不等您呢嘛!梨花白。一起?”
孙头儿抽出手臂,稍作迟疑,道:“不急,先办差。把他送进去。”
“他”,指的自然就是王大卫喽!
那年长的狱卒抬手向后一挥,让两个年轻的过来接手,自己则拉着孙头儿朝桌子走去。
又是一扇铁门,门锁朝外,门后的台阶也是三级,向下。
两名狱卒一前一后,带着王大卫来到一间牢房前。
这间牢房估计有三十几平米,胳膊粗的木栅栏将牢房和过道儿分开,里面,杂乱的草堆上,或站、或坐、或蹲着十几名囚犯。
狱卒喝令他们退后,远离牢门。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解下铁链。开门,让王大卫进去。
门有点儿矮,王大卫低头,走进牢房。
身后,牢门关闭,接着是铁链的哗啦声、门锁的咔哒声、远去的脚步声、铁门的碰撞声......
眼前,十几张凶恶的面孔缓缓靠近过来,龇牙的、咧嘴的、狞笑的、恶毒的......
紧接着,是拳头捶打脸颊的声音、皮鞋踹中腿骨的声音、惨叫、哀嚎、暴怒、狂呼、哀求......
三分钟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十五名囚犯,双手抱头,面冲墙,蹲成整齐的一排。
王大卫独自站在牢房中央,手中,多了一根木棍。这不是他从另一个时空中拿来的,而是刚才缴获的。木棍长约一米二,粗细均匀,适于持握。而且,特别特别直。这种极品的宝物,拿擎天柱都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