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都能恩荫自己舅舅了,王厚还得自己考进士呢!为此,王厚平日里没少吐槽恩荫制度的各种不合理。王大卫却没跟着一起吐,因为,他知道胜天半子的祁厅长“恩荫”的人更多,还没有名额限制。
俩官差倒是对恩荫制度没有任何不满。这事跟他们不沾边儿,也不影响他们的“传承”。他们热衷的其实是郑膺罢官。
这件事似乎很复杂,俩人的意见还不一致,差点儿吵起来。结果,王大卫却莫名其妙地听明白了:这件事的背后竟然是新旧党争。
狱丞,芝麻小官,民间甚至都习惯性称其为“牢头儿”,然而,在当下的政治环境中竟然变得尤为重要。
外人看来,党争是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慷慨激昂。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外放地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没啥了不起的。
但其实,经过这几年的发酵,底下早已刀光剑影、生死相搏。我搞不动你本人,还不能从你身边人下手,再一点点地牵连到你吗?
而眼前这座刑部大牢,正是搏杀的终极战场。
一个人关进去,他能咬出几个人来?咬的是谁?在这儿解决。他最终能平平安安走出来,还是死在里面?也在这儿解决。自然地,“牢头儿”这个关键位置又岂能忽视?肯定得抢到手啊!
最终,大牢里忽然死了个囚犯。谁下的手?搞不清,说啥的都有。但郑膺作为第一责任人,罢官了。
旧党暂时处于优势,但还没到欢呼胜利的时候,因为新的狱丞至今也没定下来。
两名官差越说越激动,滔滔不绝地给王大卫讲述着汴梁城的种种掌故、秘闻,王大卫也极力配合,争当最佳听众,脑海中却渐渐凝结出一条定理:吕惠卿,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早早地就投靠了王安石,往来书信皆以弟子自居。尽管,俩人不是同乡,王安石此前也没教授过吕惠卿学问,嘉佑二年的主考官也不是王安石。
这种师徒关系,倒是跟王大卫和范良有些类似。
而那时的王安石还在江宁怀才不遇呢!这眼光,都堪比穿越者了。
果然,王安石入京、变法。吕惠卿随之平步青云,火箭式升官,成为变法的实际操刀人。至于章惇和曾布,当时都在他手底下混饭吃。
而他升官后竟然把第一个恩荫名额给了自己的舅舅,位置还是当时毫不起眼、无人关注的小小狱丞。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一想了。
只不过,机关算尽的吕惠卿终究还是没预料到一件事——他爹突然去世了。吕惠卿只得放弃正处在上升期的事业,卷起铺盖,回乡丁忧。
这可能也是导致他舅舅郑膺没能守住阵地的最大原因。
旧党全力以赴、同心协力。而新党嘛......又不是只有你吕惠卿才有舅舅,我们也有的。等郑膺罢官,狱丞空缺,却又迟迟未定,那可能是因为旧党的舅舅们也很多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