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仕郎,从九品下。
没错。“九品”都“从”了,后面还跟着个“下”。宋朝的官品继承唐制,四品以下不仅分“正”、“从”,还得再分出“上”和“下”。
如果有一张《大宋官品等级表》,从前往后找,要找很久才能找到“将仕郎”。反过来,那就很快了,第一行里就有。
可即便如此,仍可以称一句:老喻家祖坟冒青烟。喻喜向王大卫汇报的那句话中的重点其实是“特授”二字。
一般情况下,官府虽经常性征召工匠给它们干活儿,但都是临时工。即便某些工匠没有自家产业,一生都在为官府效力,那也是终身临时工,没编制的。
喻喜就没有。他那个“待诏”并不是官,而是民间对他的尊称。意思是:您手艺高超,高到了官家有事儿都得找您的程度。所以,您平时就在家等待官家的诏书,简称——待诏。跟“待业”、“待富”差不多。
理工男在大宋朝的地位就这样。像喻守规这种一上来就给了个官儿的,还真得加个“特授”。
之所以会有如此殊荣,是因为大宋官府必须要解答一个问题——志愿军为何如此凶悍?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明显远超大宋禁军。
这题要让王大卫回答,喻守规和他的配重式投石车固然有功,但充其量也就只能排在第四位。
排第一的肯定是代表大会。以往打仗都是给别人打工,有了代表大会,那就是自家买卖了。工作热情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名则是王韶。光有热情可不行,没个明白人指挥,热情越高说不准会死得越快。南辕北辙的故事咱打小儿就听过。
第三名,王大卫选择潘孝全和他的医疗队。这支队伍让负伤死亡率从五成直接降到了一成以下。在那些糙汉子们看来,这就跟没有一样嘛!而人一旦不再害怕负伤,就会立马变成另一种生物——恐怖直立猿。战场上,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你越不怕负伤,偏偏就越不会负伤。
如果仅此而已,那喻守规仍不乏一定的竞争力。但,医疗队还莫名其妙地生长出一个野蛮分支——乌木军的恐怖传说。两者相加,遥遥领先。
但汴梁朝堂却对此有不同看法:
代表大会,异端邪说,提都不要提。
王韶,尚无定论。而且,咱也插不上话儿,都等着赵顼拍板呢!
医疗,似乎不错。但,据说这门学问的学习方法极其残酷,有伤天和。还有乌木军,更是没法说。此外,潘孝全的身份也比较敏感。
数来数去,还是喻守规最好,干干净净。对外也好说,唯武器论总是很有市场的。于是,喻守规就在昨天被“特授”了。
喻喜焚香祭祖,敲锣打鼓地将喻守规送进军器监,回来后,大宴宾朋,汴梁城中所有木行人家都到场庆贺,与有荣焉。
喻喜自是喝了不少,但还是兴奋得一夜没睡。
今天一早,忽然收到消息,喻家的大恩人恐有麻烦,而且这个麻烦还是来自官府。喻喜心惊不已,思量再三,决定先把喻守规弄回来。官儿可以不要,人可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