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杜安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他看到了这些走过来的士兵,无论男女各个高大,每个人似乎都比他高一个头,女兵们的胳膊都比他的粗,他们是那样的严肃,冷漠,又肃然强壮,每个人都不像是人了,仿佛是复制出来的刀,每一把都杀气腾腾,又懂得克制。
法兰西的兵是什么样的呢?
当战争要到来的时候,国王会召集公爵们,于是公爵们又召集骑士,骑士们都是贵族子弟,他们会有最好的马,最精致的盔甲。
可他们召集来的兵都是贫穷的农夫,这些农夫只能分到长矛和斧头,甚至找不出几个能用弓箭的人。
行军的时候,农夫们拖着长矛,背着斧头……
和这些士兵比起来,法兰西有兵吗?
那只是一个个孱弱的平民,他们只会被驱赶着,哆哆嗦嗦地举起长矛,然后在靠近敌人的时候尖叫着冲上去,又或是尖叫着奔逃离开。
可看看华国的兵——他们比法兰西的贵族更为壮硕,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们能享受到多好的饮食,不能缺肉,不能缺粮,他们吃下去的每一粒米都能化作他们身上的肌肉和脂肪,让他们在战场上能比敌人更为有力。
当他们手里提着刀,狠狠劈砍下去,那么没有任何人的脑袋能抵御这样蛮横的力量。
“那是什么?”博杜安看到了枪。
译语人说:“那是枪。”
博杜安皱起了眉:“这是你们的武器?为什么看不到刀锋?这样一根杆子能打仗?”
译语人小声说:“那是火枪,杀人于无形。”
可博杜安还是不明白,火?枪?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但同伴是知道的,同伴激动地说:“我听商人说过!只要有火药,我们也能做出来!”
博杜安已经彻底不搭理这个同伴了,同伴似乎觉得,华国的东西他们都能仿造,不管是制度还是武器,又或者那些精美却没什么用的工艺品。
狂热的几乎失去了理智。
博杜安垂下了头,华国有这样的士兵,这样多的工厂和工人。
他们要付出什么,这些人才肯背井离乡,放弃唾手可得的好日子,去到法兰西干活呢?
或许他们能给几个人承诺,让他们成为了一个小官,甚至新贵,娶到子爵家的女儿。
但他们不能给几十个人这样的承诺。
“华国……”博杜安吸了一口气,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们学不了。”
一旦学了,所有贵族都会死。
包括他。
他想活着,所以——他不能放同伴回到法兰西,不能让他去那群小地主出身的精英里宣讲他在华国的所见所闻。
同伴必须死在海上。
可能是脚滑掉到了海里,也可能是吃错了东西,腹泻至死。
总之,有很多办法。
博杜安依旧看着那些士兵,可他也去看高台上的人。
他有些失望,失望于法兰西没有这样的国王。
他也庆幸,庆幸法兰西没有这样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