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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太白悲刻梁园吟,宗琬千金买石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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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那堵题着《长相思》的诗墙,成了梁园最扎眼的风景,也成了李白心头最不敢触碰的溃烂伤疤。

墨迹早已干涸,那力透墙背的“摧心肝”三字,却像三把烧红的匕首,日夜灼烤着他。他远远避开那条街,仿佛避开一个会吞噬他残存理智的漩涡。

酒,成了唯一的避难所。他不再去醉仙楼,而是蜷缩在城南最破败、最不起眼的一家小酒馆里。

这里没有附庸风雅的文士,只有贩夫走卒和真正的醉鬼。浑浊的劣酒灌下去,烧灼喉咙,却烧不化心口那块名为“宗琬”的寒冰。

“封心锁爱?呵……”李白对着油腻的桌板低笑,笑声嘶哑干涩,“锁得住心,锁得住命么?”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浑浊的酒浆,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只带来更深的空茫。不是替身……好一个不是替身!那张脸,那声梦呓,那个小指微翘的习惯……难道都是上天对他最大的嘲弄?

他爱的是紫嫣的魂,可那魂,似乎真的已散入轮回,寄居在一个对他深恶痛绝的躯壳里,连一丝念想都不肯留给他。

放逐。彻底的放逐。对宗琬,也对他自己。他不再去想翠云谷的一幕,不去想斗笠下那惊鸿一瞥的熟悉轮廓。

救她,不过是本能,是对那张脸的无法割舍,与宗琬本人无关。

他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直到连自己都开始相信。他强迫自己将“宗琬”这个名字,连同那张酷似的脸,一起沉入酒坛的最底层,用无尽的醉意将其封印。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酒意稍退的间隙,那双冰冷又隐含惊惶的眸子,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与记忆中紫嫣温柔含笑的眼波重叠、撕扯,痛得他蜷缩起来,发出困兽般的低呜。

他需要更烈的酒,更深的醉,来溺毙这永无止境的思念与痛楚。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夕阳如血,将梁园城染上一层悲壮的橘红。李白又一次在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这一次,醉意来得格外汹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连日来的压抑、自弃、求而不得的愤懑,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理智的堤防。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踢翻了脚边的空酒坛,在一片狼藉和酒客惊诧的目光中,踉跄着冲出酒馆。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滚烫的脸上,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点燃了心底那团狂躁的火焰。他漫无目的地游荡,脚步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醉仙楼附近。

远远地,那堵白墙,那篇墨迹淋漓的《长相思》,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一道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再次撞入他模糊的视野。

“呵……长相思……摧心肝……”他喃喃念着,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醉意和刻骨的嘲讽。

他盯着那堵墙,仿佛盯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又像看着自己那颗被剖出来、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一股混合着巨大悲愤、不甘和想要彻底毁灭的冲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去他娘的长相思!”李白猛地嘶吼出声,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猛地扑向旁边一个卖字画的小摊,粗暴地一把抓起摊上最大的一支斗笔!

摊主吓得魂飞魄散:“哎!我的笔!你……”

“滚开!”

李白看也不看,将摊主推了个趔趄。他踉跄着扑到那堵承载着《长相思》的白墙前,如同抱着最后一搏的武器,将巨大的斗笔狠狠杵进旁边一个盛着廉价墨汁的破瓦罐里!浓黑粘稠的墨汁瞬间浸透了雪白的笔毫,淋漓欲滴!

他双手死死握住那粗大的笔杆,身体因为激动和醉意而剧烈摇晃。

他仰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长相思》旁边那片刺眼的空白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喷出的气息都带着浓烈的酒味。

所有的痛苦、迷茫、被命运捉弄的愤怒、对前尘的诀别、对自身处境的嘲弄、以及骨子里那份被酒精点燃的、属于谪仙人的狂放不羁……在这一刻,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啊——!”一声裂帛般的悲啸,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他双臂灌注了全身的力气,如同挥舞开山巨斧,抱着那饱蘸浓墨的巨大斗笔,狠狠撞向雪白的墙壁!

轰!

墨汁如同黑色的瀑布,轰然泼溅在墙面上!巨大的笔锋带着决绝的狂放和一种近乎自毁的悲壮,在《长相思》的泣血哀鸣旁,轰然炸开另一篇惊世骇俗的文字!

笔走龙蛇,力透砖石,字字大如斗,酣畅淋漓,带着一股横扫六合、睥睨古今的磅礴气势,却又在狂放深处,透出浓得化不开的苍凉与孤独:

“我浮黄河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

天长水阔厌远涉,访古始及平台间。

平台为客忧思多,对酒遂作梁园歌。

却忆蓬池阮公咏,因吟‘渌水扬洪波’!

洪波浩荡迷旧国,路远西归安可得?

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

平头奴子摇大扇,五月不热疑清秋。

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

持盐把酒但饮之,莫学夷齐事高洁。

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

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

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

舞影歌声散绿池,空馀汴水东流海!

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

连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赌酒酣驰晖。

歌且谣,意方远。

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

笔锋所至,墨浪翻飞!

从“我浮黄河去京阙”的漂泊无奈,到“访古始及平台间”的苍茫吊古;从“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的强作豁达与及时行乐,到“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的盛衰无常、繁华成空的彻骨悲凉;再到“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的锥心之痛与沉溺醉乡的无奈;最终,却在醉意狂歌的顶点,于一片苍凉废墟之上,迸发出“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的冲天豪情与不甘沉沦的壮怀!

这是一场灵魂的狂舞!是醉与醒的撕扯,是绝望与希望的搏斗,是放逐与不甘的交锋!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燃烧,在呐喊,在哭泣,在狂笑!墨汁淋漓,恣意汪洋,气势之磅礴,情感之跌宕,将谪仙人的绝世才情与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挣扎,展现得淋漓尽致!与旁边那篇缠绵悱恻的《长相思》形成最震撼、最悲怆的对比!

最后一笔“晚”字重重落下,力透墙背,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巨大的斗笔“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墨汁四溅。

李白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灰败如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着墨迹从额角流下。

他死死盯着墙上那两篇并立、如同他生命两极的墨宝——一篇是泣血的相思,一篇是醉后的狂啸与不甘的壮怀。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头一歪,彻底醉死过去。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醉仙楼的伙计们看着墙边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李白,和那堵被墨汁彻底浸染、惊世骇俗的墙壁,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宗府别院,绣楼。

烛火摇曳,在窗纸上投下宗琬坐立不安的身影。距离翠云谷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已过去数日,身体上的擦伤早已无碍,但心湖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涟漪不断,久久无法平息。

白日里,她强作镇定,处理善后,安抚受惊的丫鬟小荷。可每当夜深人静,那血腥的场面、山贼狰狞的面孔、濒死的绝望…尤其是那道如同神兵天降、转瞬又消失无踪的青衣斗笠客的身影,便会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那顶斗笠下,被山风掀起的黑纱一角,露出的冷硬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与李白何其相似!

是他!一定是他!

这个认知如同魔咒,反复捶打着她的心防。那个醉醺醺、举止狂悖的诗人,竟身怀如此绝世剑术?他为何要蒙面?为何救了她却连一眼都不愿多看,更不屑留下只言片语?是恨她当夜的冰冷斥责?还是……他也终于认同,她宗琬,并非许紫嫣的转世?

这个念头一起,竟让她心底深处涌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两首诗。那篇《长相思》,字字泣血,早已在她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记。而今日午后,贴身丫鬟小荷从外面回来,脸色古怪,欲言又止。

“小姐……醉仙楼那边……李翰林他……他又在墙上题诗了!”

小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好……好大的字!好狂放的诗!跟之前那首《长相思》并排着,整个梁园城都轰动了!大家都在议论……”

宗琬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他又去题诗了?在那堵写满了对许紫嫣刻骨相思的墙上?

“写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小荷努力回忆着听来的片段,磕磕绊绊地复述着那些惊心动魄的诗句:“‘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还有‘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最后……最后是‘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小姐,那字写得……像要破墙飞出来似的!听说他写完就醉死过去了……”

宗琬静静地听着,心湖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这是何等强撑的豁达?是心死后的放逐?还是痛到极致的麻木?

“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繁华落尽,盛衰无常,透骨的苍凉!

“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他在为何事沉吟落泪?是亡妻?是功业?还是……她宗琬那夜冰冷的言语?

“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这最后喷薄而出的壮语!在醉后狂歌的顶点,在废墟般的苍凉感怀中,他心中那簇不甘沉沦、渴望建功立业的火焰,竟从未熄灭!

这哪里仅仅是一首醉后狂诗?这分明是他李太白用生命蘸着墨汁和烈酒,在墙上剖开的灵魂!从漂泊的无奈,到吊古的苍茫,从醉酒的沉溺,到盛衰的悲叹,最终归于那“济苍生”的冲天豪情!

这跌宕起伏,这大开大合,这绝望中迸发的希望…这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命运捉弄、被情爱所伤、却骨子里依旧傲岸不屈、心怀天下的谪仙人!

宗琬的心,被这无形的力量狠狠攫住了!她仿佛看到了那个醉倒在墙角的男人,在酒醉的迷蒙与清醒的痛楚之间挣扎,将所有的失意、悲愤、不甘和深藏的抱负,都倾泻在那堵冰冷的墙壁上!

那份狂放不羁下的巨大孤独,那份醉生梦死中依旧燃烧的壮怀激烈,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她心中那堵名为“宗楚客之女”的冰冷高墙!

许紫嫣的转世?重要吗?

她是不是谁的替身?还重要吗?

那个男人,他叫李白。他有着惊世的诗才,有着深藏不露的绝世剑术,有着一颗被相思和世情伤得千疮百孔、却依旧在胸腔里滚烫跳动、渴望照亮天地的赤子之心!他救了她,用他的剑;他又“伤”了她,用他醉后剖开的、血淋淋的灵魂!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撼、心疼、理解和某种难以言喻悸动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犹豫、矜持和冰冷的自持。她猛地站起身!

“更衣!备车!”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急切和决断。

“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小荷惊愕地看着她。

“醉仙楼!”宗琬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仿佛有墨迹淋漓的墙壁,和一个醉倒的灵魂在召唤,“去看那堵墙!现在就去!”

当宗琬的马车悄然停在醉仙楼附近时,夜色已深。喧嚣早已散去,街道空旷寂静。

只有那堵白墙,在清冷的月色下,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个巨大的、承载着太多悲欢的祭坛。

她让小荷在车上等候,自己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小小的琉璃风灯,一步步走近。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斑驳的墙面上。《长相思》的墨迹深沉哀婉,字字如泪。《梁园吟》的狂草则如惊涛拍岸,墨浪翻涌。两篇并立,一婉约一豪放,一缠绵悱恻一壮怀激烈,如同一个人灵魂的两面,在这冰冷的墙壁上无声地碰撞、交融、呐喊。

宗琬提着灯,仰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能触摸到那尚未干透的墨迹下,滚烫的灵魂温度。

“长相思……摧心肝……”她轻声念着,眼前仿佛又看到梁园宴上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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