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翕的声音冷如寒冰,拂尘一挥,紫电烈火瞬间缠绕在陈雪藕周身。陈雪藕的皮肤在火焰中寸寸崩裂,露出底下晶莹剔透的冰晶骨骼,仿佛一具被冰封千年的傀儡。
傀儡身却忽然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却带着几分诡异的空灵:;张真人,你以为破了我的傀儡身,就能奈何得了我?这具身体,不过是我的容器罢了。;
她话音未落,冰晶骨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一股极寒之气席卷而出,竟将紫电烈火生生冻结。张翕脸色一变,急忙后退数步,拂尘上的火焰已化作冰晶,寸寸碎裂。
龙晏见状,眼中寒光一闪,青龙法相自他身后浮现,龙口一张,炽烈的龙息直扑陈雪藕而去。
;没用的。;陈雪藕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几分讥讽,;这具身体以及止念的琴,早已与我的秘术融为一体。早在那女尼在滨海救了陈雪藕,并为她赠琴授艺,我就知道这小妮子终有一天能带我找到乐阵,哈哈,天果然不负我潜心伏笔十几载!止念那老尼姑当年见我施秘术受伤,还妄想通过天南海北地带我治伤来救拔我,真是愚痴!我坚心如磐,中原人的任何妄想不过是徒劳。你们今天,亦是如此!你看,我竟然会用《玄冰诀》!哈哈哈…;
齐岱握紧手中的剑,冷声道:;《玄冰诀》乃太清宫秘传,你究竟是谁?;
陈雪藕轻笑一声,冰晶骨骼上的蓝光愈发耀眼:;我是谁?二十年前,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那个潜入太清宫,盗走《玄冰诀》的‘冰魄仙子’,就是我。钟敬至今对我念念不忘,要不,他怎能这么多年对外貌肖似于我的陈雪藕关照有加,还带来襄助乐阵这等秘事?;
张翕闻言,脸色骤变:;原来是你!当年你盗走《玄冰诀》,害得太清宫元气大伤,害的我大弟子张语端盛年命殒,今日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陈雪藕却毫不在意,冰晶骨骼上的蓝光骤然一敛,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沙哑:;代价?你们以为,这具身体就是我的全部吗?;
她话音未落,冰晶骨骼骤然崩裂,化作无数冰晶碎片,每一片冰晶中都映出一张狰狞的面孔,正是那青铜面具女人的模样。
;这才是我的真身!;无数冰晶碎片在空中凝聚,化作一道巨大的冰晶虚影,虚影中传来青铜面具女人的冷笑声,;你们以为破了傀儡身,就能奈何得了我?可笑!;
龙晏握紧承影剑,眼中寒光闪烁:;原来如此,你不过是借陈雪藕的傀儡身隐藏真身,真正的你,早已与《玄冰诀》融为一体。;
冰晶虚影冷笑一声:;不错!这具身体不过是我的容器,真正的我,早已超脱肉身,与天地同存!;
张翕冷哼一声,拂尘一挥,紫电烈火再度燃起:;既然如此,那我便连这天地一起烧了!;
龙晏与章无象对视一眼,同时出手。青龙法相与判官笔的金光交织在一起,直扑冰晶虚影而去。冰晶虚影却丝毫不惧,蓝光一闪,竟将青龙法相与金光尽数冻结。
;没用的。;冰晶虚影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你们的攻击,不过是徒劳。;
然而,就在此时,陈雪藕的声音忽然从冰晶虚影中传来:;不,还有用。;
冰晶虚影猛然一颤,蓝光骤然黯淡。陈雪藕的身影从冰晶中浮现,她的眼中带着几分决然:;这具身体,终究是我的。你借我之身作乱,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她话音未落,冰晶虚影骤然崩裂,化作无数冰晶碎片,每一片冰晶中都传来青铜面具女人的尖叫声:;不!你不能——;
然而,她的声音还未说完,冰晶碎片便已化作漫天冰屑,消散在夜空中。
陈雪藕的身影从空中坠落,龙晏急忙上前接住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带着几分释然:;终于……结束了。;
张翕收起拂尘,长舒一口气:;没想到,她竟以自身为引,与那妖女同归于尽。;
龙晏低头看着怀中的陈雪藕,轻声道:;陈姑娘,你……;
陈雪藕勉强一笑,声音虚弱却坚定:;多谢你们。这具身体,终究是我的。我不能再让她借我之身为祸人间。;
她话音未落,便已昏睡过去。龙晏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陈雪藕自戕损身,筋脉尽断,气息微弱,性命堪忧。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仿佛一片枯叶,随时可能随风飘散。
龙晏与张翕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张翕沉声道:;陈姑娘筋脉尽断,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撑不过今夜。;
龙晏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联手布下护身阵法。张翕拂尘一挥,紫电烈火在空中划出道道阵纹,龙晏则以剑为引,将龙气注入阵中。阵法光芒大盛,将陈雪藕笼罩其中,试图稳住她溃散的气息。
就在这时,灵矶悄悄走到龙晏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的玉球,递给了他:
龙晏接过玉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周息?你从哪儿得来的?不是送回雪山净化去了吗?;
灵矶挠了挠头,低声笑道:;上次师父受了伤,我便想这周息或有用处,便悄悄去取了回来,能起死回生呢!;
张翕闻言,眉心一松:;灵矶,孝心可嘉!;
灵矶吐了吐舌头:;师伯,我这不是为了救人嘛!再说了,我既已拜了师父,师父有难,徒儿哪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龙晏鼻头一酸,跟灵矶打打闹闹,没想到他还真有良心。顾不上多问,他急忙将周息放在护身阵的生门上。玉球一触阵法,顿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灵气如流水般涌入陈雪藕的体内。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断裂的筋脉也在光芒的滋养下逐渐愈合。
张翕见状,长舒一口气:;周息果然名不虚传,陈姑娘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龙晏却依旧眉头紧锁,低声道:;周息虽能救她性命,但她的修为恐怕……;
张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修为之事,日后再想办法。;
灵矶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回可记我一功吧? ;
龙晏佯装眉头紧皱:“我就说这小子不堪造就,有点功劳就要翘尾巴!”灵矶一笑,躲开了他的拳头。龙晏低头看着陈雪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这个女子,为了阻止青铜面具女人的阴谋,不惜自戕损身,这份勇气与决然,令他心生敬佩。
夜色渐深,护身阵的光芒渐渐消散,陈雪藕的呼吸也趋于平稳。齐岱将她轻轻包好,对张翕说道:;师父,让灵矶带陈姑娘先回镇中,我们再作打算。;
张翕点头,沉声道:;也好。;
“还是我来吧”龙晏闻声抬头,见是钟敬,他身旁牵着手的,赫然是护谱人阿落。
“雪藕临行前神色有异,我就担心她不能完成乐阵,幸好阿落说若得青龙法相襄助,他也可以弹奏乐阵,我便带他来了。”
“阿落好了?”灵矶开心地牵住他的手,小小的阿落有些紧张,点点头开口道:“我们家族的护谱人都是会弹奏乐阵的,只是我年纪小,功力相差甚远,”
龙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蹲下身,与阿落平视,温声道:;阿落,不必紧张。有青龙法相相助,你只需尽力而为即可。;
阿落抬头看向龙晏,眼中带着几分怯意,但更多的是坚定:;我会尽力的。;
齐岱笑道:;阿落虽年幼,但内心坚纯又谙熟乐谱,有他相助,乐阵必能成功。;阿落一听便红了脸。
张翕拂尘一扫淡淡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众人迅速各就各位。龙晏立于阵眼,青龙法相自他身后浮现,他拔下头上的玉簪插入阵眼,龙吟声震天动地。玉簪泛化出莲花纹草原上突然升起三十六道冰柱,每根冰柱里都封着半透明的古乐器件——编钟、玉磬、青铜埙,与阵眼遥相呼应。
阿落坐在乐阵的坤位,双手轻抚琴弦,指尖微微颤抖,但很快便稳住了心神。钟敬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轻声道:;阿落,放松些,就像平时习琴一样。;
阿落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拨动琴弦,钟敬的真气通过手心,雄沛地注入。乐声悠扬而起,起初旷逸飘渺,恬淡空灵虚静,仿佛从远古的山涧中缓缓流淌而出。阿落琴弦轻拨,因其心思纯净,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带着一丝清冷剔透。阿落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乐声渐渐汇聚,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开始有了磅礴的气势。龙晏一挥剑,青龙法相立在了阿落身后。
随着乐阵的启动,张翕的骨埙加入其中,低沉而浑厚的音色如同大地深处的回响,与琴声交织,仿佛山川河流在耳边奔腾。章无象的判官笔在空中划出道道金光,金光化作音符,融入乐声之中,如同天边初现的曙光,照亮了整个草原。
齐岱的翡翠算盘拨动,算珠碰撞之声清脆悦耳,如同雨点敲击在青石板上,为乐声增添了几分灵动与节奏。灵矶抱着玄铁阵盘,阵盘上的符文随着乐声闪烁,仿佛星辰坠落,与乐声融为一体。
乐声逐渐攀升,与三十六根冰柱的乐器相和,与青龙法相的龙吟声相融,草原上响起钟磬合鸣之音,乐阵的光芒逐渐亮起。乐章如同江河汇入大海,气势磅礴,震撼人心。龙吟如雷,震得天地为之变色。乐声与龙吟交织,仿佛天地间的风云都在这一刻为之停滞,只剩下那恢弘的乐章在耳边回荡。
乐声达到高潮时,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铁蹄踏破山河,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烁。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战场上的号角,激昂而悲壮,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青龙法相缓缓升起,终于煌煌在天,乐阵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草原,震慑之力直冲云霄,仿佛连天地都在这一刻为之臣服。
乐声渐渐回落,如同潮水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宁静与肃穆。琴声轻柔,如同夜风拂过草原,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与释然。骨埙的低吟,如同大地的叹息,缓缓消散在夜空中。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整个草原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静。乐阵的光芒渐渐消散,但那股震撼人心的力量却久久不散,仿佛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原来这就是乐阵...;陈雪藕在护身阵中缓缓醒来,目光瞬时不移地盯着眼前景象,直觉恍若一梦,那感觉却又刻骨铭髓,只怕将要终身难忘。
许久,宁静似被一鸟鸣打破,灵矶抱着玄铁阵盘跑到阿落身边,兴奋地说道:;阿落,你真厉害!;
阿落的脸颊微红,欣喜难耐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的琴,抬头羞涩又兴奋地看了眼钟敬。若没有钟敬的真气,他恐怕坚持不到乐曲终了。阿落瞧了眼龙晏,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径直跪下,猛地磕了三个头,“阿落愿拜入道长门下修习神功!”
钟敬一愣,旋即乐了,“哟呵,我好心助你,你却要当我师叔?”
阿落脸红得快成锅底了,只能跪着不起来。
“师弟!快快起身。”灵矶开心坏了,乐呵呵地就要拉起阿落,“这么有眼色,赶着要和我做师兄弟,不枉我拿周息救你!”
“我说同意了么?你就师弟?”龙晏眼神一横,冷冷瞧着灵矶。
灵矶讪讪地放下拉着阿落的手,十分尴尬,“徒儿莽撞了…”
“龙儿?”章无象笑着看龙晏,龙晏一咧嘴,又笑着看看张翕,张翕点点头,龙晏看看脚边以头拱地、脸像一块大红布的阿落,哈哈笑道:“阿落还是可以收的…”
阿落闻言抬起头一愣,灵矶笑着拍他,“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磕头叫师父?”
阿落欣喜难耐,一阵对着龙晏猛磕头,欢欣地大喊:“师父!”
“雪藕!你醒了…你怎么了?”钟敬发现陈雪藕已经醒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就担忧不已——陈雪藕泪如雨下,哭得双肩颤抖。
“我…我只是…”陈雪藕喃喃几声,忽然痛哭:“我修习琴艺,不敢稍怠,却终是与乐阵无缘!”
“陈姑娘…”阿落闻言起身安抚她,不料陈雪藕却哭得更厉害了。
钟敬见状,了然陈雪藕的心结,阿落因乐阵一曲得拜入龙晏门下,可这机会本应是陈雪藕的。“不如师叔祖….”他看着龙晏喃喃开口。
龙晏赶紧摆手,“陈姑娘方才身处险境却凛然大义,险些为消灭倭贼丢了性命,我看龙儿还是答应了吧!”张翕劝道。
“那便…也收为徒弟?”龙晏转身看看章无象,章无象缓缓一点头。
“雪藕快拜见师父!”钟敬不等龙晏发话,连忙扶着陈雪藕给龙晏磕头。
龙晏瞪了钟敬一眼,钟敬装作没看见,依旧扶着陈雪藕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
“可是,我确实没啥可以教的…”龙晏一叹气,着实有些为难。
“那不如跟着二师兄我随师父一道学医?”灵矶挠了挠头上的小辫子,出了个主意。
“学你个鬼!你那门子学医了?”龙晏追着灵矶打去,灵矶嗷嗷叫着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