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平安送回别墅之后没多久，我便醒了过来。

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又捡回了一条命。”

我靠在沙发上，面色如纸的苦笑一声：“谢了，各位。”

“干嘛这么客气？”

白九九趴在我的肩膀上，神经大条的询问起来：“小桃子真可爱，是你亲生的吗？”

“九九！”

相比于这只没心没肺的小刺猬，柳大壮更能体会到我复杂的心情。

她轻叹一声，随之坐在了我的身旁。

“身体怎么样，阴宅走了一遭，估计不好受吧，用不用叫沟子过来，帮你修复一下魂魄上的损伤？”

“不用。”

我摇了摇头，认真的感受着源自于灵魂和肉体上的极致痛苦。

疼痛，让人绝望，也让人保持着有着独特魅力的清醒。

沉默片刻，我从箩筐中拿出了一枚红彤彤的柿子，放在嘴边，轻轻的咬上了一口。

西红柿的甘甜，滋润着我口干舌燥的味蕾。

可不知为何，眼眶中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看见我自责的模样，柳大壮很是心疼的揉了揉我的后脑，轻声安慰道：“世事无常，尽力就好，你不是神仙，没办法救下所有人。”

“我知道。”

我哽咽道：“我知道自己尽力了，可我明明有救下他们的机会的……”

“要是……要是能再细心一点，就好了……”

柳大壮无奈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好好休息休息吧，这里的情况比我预想的糟糕。”

“人还在，路还要走，我们面对的，永远不是一个人，一桩事。”

道理我都懂。

也许……

年纪大了，多了点无法割舍的复杂情感。

睹物思人，箩筐中的新鲜果蔬还在，可却没了顶着日头，勤恳照料菜园子的老汉。

因果的反噬，仍在继续。

一次次袭来的痛苦，再度让我陷入了沉睡。

在我睡下之后，柳大壮和灰沟子在偌大的庄园内走动起来，至于带娃的工作，则是落在了白九九身上。

“沟子，何苦的情况不大对劲。”

柳大壮很是疑惑的说道：“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何苦经历了不少。”

“当初李癞子死的时候，何苦便有过难以面对的绝望感，可不论如何，他骨子里的韧劲和执着，却从未真正的消退过。”

“可刚才在他醒来的时候，某个瞬间，我觉得他有点陌生，具体的情况，我形容不上来，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奇怪吗？我觉得还行啊。”

灰沟子有些敷衍的回复了一句，但他老谋深算的模样，又怎会瞒得过柳大壮的双眼。

“少废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何苦的命格，魂魄，乃至体质，你这家伙了如指掌，肯定有所发现才对。”

听柳大壮这么说，灰沟子也就没了隐瞒的必要。

“嗯，的确比较棘手。”

灰沟子坐在草地上，一句话就点破了所有问题的核心。

“因果的反噬，可不是魂魄简单受损能够媲美的。”

“大壮姐，你还记得老朱的下场吗？”

“老朱？”

柳大壮有些错愕，但仔细回想，便记起了遥远时期的那位出马先生。

“记得，和他有关系？”

“那倒不是。”

灰沟子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马家看事儿，出马先生领堂口，真正的意义无非就两个字，避祸！”

“所谓避祸，说白了就是承担因果的反噬。”

“一路走来，何苦的优秀我们都见证过了，随着自身的成长，命格的强大，以及每件事亲力亲为的性格，让他有意无意的避免掉了不少因果的沾染。”

“除此之外，寻常的因果，也不会对何苦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次不同。”

“没猜错的话，整座城市的因果，都与何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这也是此地没有出路的根本原因，所以呢，这种程度的因果，造成的反噬，即便是何苦，也难以承受，哪怕只是其中一桩。”

“为什么！”

柳大壮极为不解道：“何苦这么厉害，怎么会承受不住因果的反噬，别说恶鬼，就算是超脱恶鬼所带来的因果，也不至于影响到他才对！”

“如今我们来了，也能帮他分担一下所谓的狗屁因果，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沟子，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彼此之间的相互了解，往往是最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些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的，柳大壮必然是嗤之以鼻。

可灰沟子阐述了我的情况，哪怕柳大壮再怎么难以接受，潜意识里也会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这也是她难以控制情绪的根本原因。

“很难。”

灰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壮姐，你要知道，这座临城，是谁为何苦打造出来的。”

“实际上，从看到黄安为自己打造了一尊跪拜的雕像开始，我便已经知道，此地已是死局……”

“不会的，开什么玩笑。”

柳大壮眉头紧蹙，很是抗拒的问道：“如果真是死局的话，何苦又怎么会让你我匆匆赶来！”

“他，他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面，你这家伙，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见柳大壮如此激动。

灰沟子突然间大吼一声！

“大壮姐，你还不明白吗？”

“何苦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三天之后，他便会死去，这正是他叫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你还是想不通吗！”

“所有的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才是他叫我们来此团聚的原因！”

这一刻，柳大壮彻底崩溃。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