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丽珍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都是些干食糕点,也没个热水热茶的如何下咽?”
唐世勋闻言险些反问,墙角不是有炭炉铜壶与清水?你不会自己去烧?
然而唐世勋又忍下了这些话,否则这婆娘接着又得提出让她的贴身丫鬟红菱上来伺候了不是?
也罢,谁让你是客人呢?唐世勋一声冷哼后大步走到墙角,从木桶中盛了清水倒入铜壶,又用一旁的火折子点了些引火绒放入炭炉内。
阮丽珍轻抚云鬓,莲步轻摇如踏雪浪般行至书桌前,语含讥讽地哂笑:“啧啧,妾身何德何能,竟让楚军镇抚总部特使章大人亲自生火烧水?”
唐世勋故作轻佻地抬首看了阮丽珍一眼作为‘反击’,随即低头继续烧着炭火。
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唐世勋这一眼就仿似在说,之前毕竟占了你的便宜,帮你生火烧水有甚打紧?
这可恶的登徒子!阮丽珍那如水墨远山般的俏眉微皱,深邃的妙眸中划过了一抹寒芒。
唐世勋自然感受到了阮丽珍那杀人的眼神,他不禁暗自庆幸,好在他并非以楚军大帅的身份去救阮丽珍,否则一旦被捅了出去,那些个朝廷的言官们还不得对他口诛笔伐?
当然,唐世勋也知道阮丽珍不会将此事捅出去,否则受伤的可不就是她自己?
就在唐世勋烧起了炉火并将铜壶架上去之时,他隐约听到了啜泣声。
这事闹的!唐世勋暗暗挠头,他真不是故意唐突佳人,那会儿在浴房不是事急从权嘛?可这事却又从何解释?
阮丽珍委实感到自己很委屈,偏偏她既不能向任何人倾诉,也不可能为了名节而在这异乡悬梁自尽不是?
晶莹剔透的泪珠沾湿了她的面纱,她遂解开面纱,绝美的容颜顿现。
唐世勋看得一阵恍惚,他不禁回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则传闻,当满清的和硕豫亲王多铎入主南京城以后,阮大铖为保官位而将女儿阮丽珍献给多铎,多铎对阮丽珍宠幸有加,后阮丽珍死于豫亲王府。
姑且不论传闻是真是假,但唐世勋想及此突地打了个寒颤。
他清楚地记得,距离多铎攻陷南京城仅剩不足一年的时间!
不得不说自打经历了艰难的六月战事以后,唐世勋深知他的楚军已经在湘南站稳了脚跟,为此他确有成就感也有些小得意。
可他这点地盘和兵力,就连左良玉都吃不下又遑论其他?
我拿什么去阻挡满清的铁骑?唐世勋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同时又伴有深深的忧虑。
因为直到此刻,南方诸省军政大员与弘光朝廷的衮衮诸公们,包括楚军的高层们皆对满清没有切肤之痛与足够的警惕!
而唐世勋多希望能借着与朝廷使团谈判的机会来挽救这个昙花一现的弘光朝廷!哪怕只是让朝廷多拖延满清铁骑一些时日,也能让楚军多积蓄几分力量不是?
唐世勋深吸了一口气,提着烧热的铜壶走到书桌前。
美人在前低声啜泣,而唐世勋的鹰目中既无柔情亦无怜惜,他的眼神愈发深沉而坚定。
那些个在这中元节闹衡阳的魑魅魍魉,自有肃卫与府县两衙等其他部门去处理,而他,必须要趁着这个与阮丽珍独处的机会,尽可能得到一些朝廷使团的谈判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