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不由心下纳闷,因为在平时二师姐早就冷言冷语说个不休了,怎的今夜这般斯文?难道是听了东方公子已然获救,心中气闷不成?
白兰脾气最教人猜不透,这一点与师父孤山圣女酷肖。说也奇怪,梅兰竹菊四姐妹之中,孤山圣女最不待见的也恰恰就是白兰。
人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而此刻兰竹菊三人同居一室,却是各怀心事,谁也不发一言。
义云轩内也有三人。
三个当今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
苦余方丈道:“余施主,这腊八虽然过了,此事却尚未完结,下一步作何打算?”
余正堂道:“自然要查找冒余某之名而散布谣言之人,距明年中秋之期虽时日颇宽裕,却也殊无把握能达预期目的。届时还有劳二位主持公道。”
苦余方丈道:“这个自然,老衲定当亲赴热河,会会阎罗老祖。”
天河子道:“贫道也愿凑个热闹,只是不愿看到打打杀杀的局面。”
苦余方丈渐渐将话题转入正轨,道:“依天道长之见,现在武林便很太平么?比如这腊八之帖,道是什么‘武林至尊,龙凤长吟,双珠在手,江湖北斗’云云,妖气嚣张得紧。我少林、武当乃名门正派,有责任还武林一个正气,使那邪魔歪道无处藏身。”
余正堂道:“苦余方丈的意思是……”
苦余方丈一脸凛然正气,斩钉截铁道:“降妖伏魔,整饬武林秩序,重振我武林雄风!”
天河子道长道:“黑刀女煞星北塘北风、卖命无常诸葛雄之流倒不足虑,只是阎罗老祖棘手得很,不过阎罗老祖未履江湖也已有十六年,看来确乎已放下屠刀了,倘若如此,贫道以为不必妄动干戈,以免多伤性命。”
余正堂忧虑道:“道长所言甚是有理,只是龙凤双珠流传江湖,总是祸患,一旦落入奸人之手,令那阎罗老祖大开杀戒,恐武林再无宁日。”
苦余方丈赞道:“余施主高屋建瓴,所言极是。阎罗老祖若心已向善,将龙凤双珠收回,自然没了纷争,便拥他为武林盟主更有何妨?如此武林有盟,事事有人管,方利于光大武学宏旨。当今武林,可谓内焦外困,鱼龙混杂。洋人的天神会到处开分会,依仗官府,吸纳流氓,欺压良善,猖狂一时。最可恨者,武林中败类助纣为孽,为虎作伥,搞得天下大乱,处处乌烟瘴气。当此时也,如无领袖登高一呼,激浊扬清,武林恐在劫难逃。”
至此,苦余方丈已然设下伏笔。他明知以阎罗老祖的身份,断不会对旁人言听计从,从而被迫收回龙凤双珠。那么谁能迫他收回,或者谁能击败他,便顺理成章成了武林盟主了。
苦余方丈当然知道,天河子所率武当一派,也是江湖中一大势力,他之所以苦口婆心说出这番话来,便是为将来教天河子认可。
天河子道长虽为一派之尊,却并无求功贪名之欲。遂道:“只要是造福武林之举贫道自当尽力而为。”
苦余方丈闻言甚感释然,道:“如此甚好,我少林、武当联手,试问天下焉有不败之敌!”
天河子心道:我可有言在先,造福武林之举才相助,悖于此旨者,则恕不奉陪。
苦余方丈又道:“滁州浮白老人怎的没到?”
余正堂闻言暗忖:浮白老人赴热河暗查腊八之帖线索,自己虽知晓,但那是私书往来,不便说与旁人,是以沉默不语。
天河子道:“浮白老人一味吟诗品酒,此间俗务,岂肯过问。现下醉于滁州醉翁亭也未可知。”
苦余方丈忽道:“余施主,如此老衲告辞了。”
余正堂茫然道:“苦余方丈何不歇一宿再走?”
苦余方丈道:“咱们只顾海阔天空,岂不知早冻坏了窗外孤山派的女娃儿,哈哈。”
余正堂一愣,果然听窗外有人道:“多谢大师体恤。”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原来红梅伏窗偷听,义云轩内除了余正堂未曾察觉,却岂能瞒过苦余方丈和天河子道长。
虽然红梅通闭息之功,也只能骗过一般的武林高手。闭息之功不呼不吸,但那血脉自然流转如常。武学臻于化境之人,可运功于耳,听觉便超过常人百倍。虽是血脉流动,而由苦余方丈、天河子道长听来,便如汹涌波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