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不知疲倦地往下洒着水,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水泽,阴冷非常。
是一片残垣废墟,被鲜血染红的雨水沿着水道往低处汇聚而去,绕过染上灰尘和泥土的橙蓝色砖瓦,淹没一地惨白的残肢,似是百川而归。
“血河”汇聚处,站着一个女人。
她一身黑色羽衣,脸色比地上的死人还要惨白,两相映衬,活像只活鬼。
一股汪洋大海般的悲伤和怨恨从心里喷薄而出,几乎要令人立即呕出血来,将人冷冷拍在干涸的荆棘地上,撕扯着五脏六腑、粉碎着脆弱无助的灵魂。
那般的愤恨无助,无人能够承受。
盛筱淑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映照不出任何的东西。
坐了好一会儿,淅沥的雨声才重新穿过她的耳膜,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擂鼓,几乎要挤破胸腔,一锤一锤落在她纤细却迟钝的神经上,几乎产生了真实的痛感。
“你怎么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的时候,还留在那片梦境中的神经终于追上了现实的五感,看见了周如故拎着一只老旧的茶壶,似乎正要往桌上放。
见她没说话,周如故说:“你应该是做噩梦了,可能是哪里着了凉,你家白公子方才去给你取披风了。”
盛筱淑渐渐回神,抓起桌上的茶杯,将睡觉之前没喝完的已经冷透了的茶一饮而尽,心跳这才缓缓地平复下去。
周如故也没多问,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然后放下茶壶,又转身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她往额上一摸,一头的冷汗。
“谢谢。”
往窗口处说了一声,对方一板一眼地回了句,“不客气。”
盛筱淑扯了扯嘴角,擦了擦冷汗。
这片刻,白鹤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披风。
“怎么了?”
白鹤一眼就看了出来她状态不对,脸色还发白。
盛筱淑撑了撑脸颊,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说:“做了个噩梦,没事……你这披风哪来的,颜色有点招摇啊。”
是灿灿的鹅黄色,午后下的是太阳雨,天空并不阴沉,依旧有天光落下来,这披风上似乎还绣了一层细线,天光一照,仿佛一朵一朵的葵花在披风上绽开来似的。
白鹤说:“贺此闲拿来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头疼,缓了缓后问:“他人呢?”
“刚才在外面,不过他说现在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等着。”
盛筱淑:“……你这位朋友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贺此闲么,定箜侯府人丁兴旺,他是家主一脉,同龄之人就有七八个,他是难得的男丁,从小在姐姐堆里长大,上面还有一位兄长能接手家业,对他的看管就松懈许多。不过他虽然口无遮拦了些,心是不坏的。”
“哦……”
盛筱淑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啊。”
白鹤登时摆回了一张冷脸,“只是因为家主看重他而已。”
“啧啧,还口是心非……行吧。”
照顾一下少年人薄薄的脸皮,她及时转移了话题。
“对了,上次我摔坏了他一支短笛,正好要赔给他,你便帮我约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