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猛地回头看去,一匹黑马冲出雨幕,仿佛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马上的人裹着薄薄的防水布,扬襟下马,动作丝毫不因这漫天风雨而有所滞碍。
他惊了一下,直到人走到面前了才想着拦。
“站住,来者……”
“流影,退下。”
他身后的沈灵怀忽然开口道:“这是我的客人。”
谢维安绕过面前的侍卫,将身上的防水布揭下来,即使披了这布,但是身上还是湿了大半,他浑不在意,一屁股坐到了沈灵怀面前。
看见备好的火炉,他皱了皱眉。
沈灵怀道:“流影,你先退下。”
片刻过后,这座风雨里的小亭子里就只剩下了谢维安和沈灵怀二人。
谢维安问:“阿淑呢?”
“许久不见,右相大人怎么还和从前一样沉不住气?”
沈灵怀倒好茶,给自己和他都斟了一杯,然后才道:“我让人带她去小山外了,暂时不会有事。”
“暂时?”
“后续如何,这不是还要看你我谈得如何吗?”
谢维安接过那杯茶,往竹林深处看了一眼,阿淑如果在那里的话,现在确实是安全的。
那颗一直飘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一半。
他看向沈灵怀,忽然道:“你的病情加重了。”
沈灵怀笑笑:“毕竟是那位圣医说过活不过三十岁的病,满打满算还有三年,提前有些症状也是寻常的。”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何还要掺和进这些事中来?”
“正因为命不久矣,才要尽快将想做的事情做完不是吗?阿辞,你知道的,我所图不多,只不过几条人命,几座城池。说来这些在咱们那位陛下眼中,恐怕是一挥手就能拂去的尘埃,你为何要来阻止我呢?”
谢维安垂眸,深沉的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些话在我心里已经憋了许久,今日你在,便都说与你听了吧。”
沈灵怀捂着小暖炉,缓缓道:“当年侯府变故,你年龄尚且幼。我却清楚,所谓的贵妃殁逝、老侯爷忧思成疾,甚至大公子战场牺牲,都不过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谢家的阴谋。”
谢维安扣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曲了一下。
“你多年在朝,身居高位,对当年的事情应当有所了解了。不是吗?”
“我知道。”
谢维安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附在雨里几乎听不清。
但是沈灵怀却看明白了。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要将身上那股温和和病气的布帘彻底撕开,露出凌厉锋锐的底色。
“你不知道。”
谢维安并未做什么辩解。
若说之前他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就是确定了。
当年侯府落魄,朝中落井下石者无数,更有甚者反过来帮着侯府的敌人对付自己曾经的主子。
在这辎阳死去的人都是在危难后陷害于侯府之人。
当年大徵战乱,西南部敌军步步紧逼,云麾大将军于西南一带构筑防线死战不退,最后却因几座城池的人私自截下大半军粮,导致军队溃败,间接导致了云麾大将军后来战死沙场。
云麾大将军——谢维安的大哥,便再没能活着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