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鼓着腮帮,义正辞严,小眼睛闪闪发光,小模样萌到了极点。王岳都忍不住想笑了,但是在群臣听来,却不亚于惊雷炸响,每个人的脸蛋子都被反复抽了好几下,打的是真疼啊!
绝不只是仇鸾一个,提到了海外,就畏惧如虎,仿佛出去就必死一般。
可事实并非如此啊!
不说别人,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几十年都在海上奔波,最后他的确死在了海外,但那是年纪太大,积劳成疾所致。
他的尸体也被带回来,安葬在应天牛首山。
事实证明,出海绝不是送死,你仇鸾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太监都不如吗?
黄锦这话诛心,不是一般的诛心,仇鸾大半条命都没了,其他人也丢了小半条。大家伙战战兢兢,不知道皇帝会说什么。
朱厚熜略微停顿,突然声色剧烈,破口大骂。
“你一个奴婢,也敢胡言乱语,简直岂有此理!朕和自己的大臣谈话,也有你置喙的地方,滚回宫里,给朕好好跪着去,回头朕再发落你这个狗胆包天的奴婢!”
黄锦的高水平发挥,不但没有得到夸奖,还挨了一顿臭骂。小胖子灰溜溜跑了。
等黄锦走了,朱厚熜才哼了一声,“这些奴婢,越发没有规矩,何尝不是大明之患!”骂过了,朱厚熜才又对群臣露出了笑容,尤其是首辅杨一清,还有其他几位重臣。
“阁老,朕方才说仇鸾的事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朕只是困惑,我大明开国之初,那股子劲头,气吞万里的架势,都哪里去了?”
朱厚熜就像是好奇的学生,不断发问,可是他的问题岂是那么容易回答的!杨一清人老成精,自然知道其中涉及多少事情,可惜的是,他真的没有胆子说啊!
“陛下,太祖太宗,英明神武,亘古未有,我大明立国之初,乃是天星下凡,天命所归,那是几百年才有的盛世,后人比不上,也,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
朱厚熜摇头,“阁老,你这话是在推脱,朕看过国初的战例,虽然大明横扫天下,但也不是轻而易举,相反,死伤的猛士,绝不在少数。要说起来,独山堡大捷,俘斩一万多人,我方损失数百,放在国初,那也是很了不起的胜利了。还有麒麟,我们也有办法,从昆仑洲弄过来,献给朕。”
“这证明什么?要想打胜仗,不是做不到。要想扬威海外,也不是做不到。福国公不就是在倭国大展神威吗?看起来也没有多难!明明有人能做到,可还有太多的人,甘于堕落,畏敌如虎,这才是问题所在!”
杨一清快哭了,陛下你别这么好学行不行?再问下去,老臣就只能泄露天机了。
杨一清默然低头,在场群臣,也是面面相觑,有人已经颤抖了。文人们常喜欢感叹世风日下,朱厚熜所讲,就是这四个字,只不过朱厚熜的矛头所指,只怕正是他们这些人,被人当众撕下画皮,撤下脸面,这滋味能好受就怪了!
“阁老……朕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让你为难了,那朕就换一个……朕继位之初,杨廷和一伙就逼迫朕,过继给孝宗皇帝。朕想不通,我活了十几岁,突然有人告诉我,你的亲爹是你叔叔,你该管另一个死去了十几年的人叫爹,朕连那个人都没见过啊!朕不服气,朕跟他们周旋,所幸,有阁老,还有许多忠贞之士,挺身而出,朕总算保住了亲爹。”
朱厚熜咧嘴苦笑,“彼时,朕以为一切罪孽,皆是杨廷和所为,若是能除掉杨廷和一党,整顿朝纲,必定天下太平,中兴有望。可到了现在,朕要兴学,让天下人都有读书的机会……在朝堂受到阻挠,不愿意落实下去。朕嘉奖开疆拓土有功的良臣,非议不断,朕让人出海探索,裹足不前……”
“阁老,杨廷和等人虽然没了,可朕总觉得,这个朝堂之上,有个魂儿!杨廷和他根本没死,他还在左右着朕的臣子,尤其让朕想不通,当初那些跟杨廷和分庭抗礼的人,现在也变得和杨廷和一般不二了!阳奉阴违,虚与委蛇,耍弄权术,把朕当孩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