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片刻,他还是说了。
可许德治也是一肚子委屈,“都说是十年寒窗苦,罪臣可是足足读了十八年,才考上了进士。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我朝俸禄太低,那点钱还不够罪臣租房的。那个该死的婆娘,仗着家里有点钱,就瞧不起罪臣,还跟罪臣说,你考上了进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要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
“罪臣,罪臣一怒之下,就想让她知道,考上了进士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他家里都靠着罪臣的功名,减免田赋,罪臣就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略施薄惩……”
朱厚熜看了眼王岳,是这么回事吗?
“陛下,许德治家境贫寒,十几年读书,前后三次进京赶考,都是他岳父出的钱,他设了个圈套,把自己兼并的土地,算在岳父名下,还顺便将一个病死的人,说成是岳父的爪牙打死的。然后就来了一个大义灭亲,把他岳父逼死,又休了原配,对了,他还顺手抢夺了岳父的家产!”
“什么?”
朱厚熜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世上还有这么无情的人吗?
“许德治,你当真干得出来?”
许德治委屈巴巴的,他简直太冤了……“陛下,臣,臣早年苦读,无论寒暑,几次进贡院,参加科举,寒风之中,手脚僵硬,饱受风霜之苦……这功名来的不易啊!那个贱婢目中无人,区区商人之女,也敢呵斥臣,他是咎由自取啊!换成谁,也不会她的!”
“呸!”
朱厚熜狠狠啐了一口,“你自己是衣冠禽兽,别人也都是衣冠禽兽吗?你连对自己有恩的岳父都下得去手,可见无恶不作!”
王岳冷冷道:“陛下圣明,这个畜生仗着自己言官的身份,多次肆无忌惮,巧取豪夺。其中皇家之地的虎房,就是他跟国子监祭酒杨和一起吞下的。”
提到了这个案子,许德治更觉得自己冤枉,“陛下,臣,臣就是在酒桌上这么一说,全都是杨和自己干的,他是打算把虎房吞下来,然后送给会试主考毛澄,他,他为了自己儿子当状元,可是挖空心思,陛下……杨和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他现在被抓,就诬陷忠良,臣简直冤死了。”
“住口!”王岳怒哼,“你把虎房的事情推给杨和,那外城呢?你让自己的外室近期大肆购买土地,然后以此讹诈朝廷,索要五万两赔偿,并且让他们给顺天府递状子,你又上书弹劾梁阁老,这总不是假的吧?”
“这,这更是冤枉啊!”许德治哭了,“王大人啊,都是戏子无义,我就是瞎了眼睛,让一个戏子给骗了,他们孤苦无依,是我给了他们活路,他们说自己活不下去,我随口说朝廷要征用土地,会给他们补偿的,谁,谁知他们就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这,这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啊!”
王岳忍不住气笑了,“许德治,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请那个无义的戏子,来跟你说吧!”
许德治大惊失色,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年轻的女人就扑了进来,她红着眼睛,伸手就抓许德治的脸。
猛地不提防,让她抓出了五道鲜血淋漓的血槽!
许德治吃痛,哇哇大叫。
这女人还不罢休,又是好几下狠的,她的指甲里满是血肉。
“姓许的,我就是个唱戏的,我下贱,可我有良心!不管怎么说,你给我了一口饭吃,我都不该背叛你。可你刚刚把什么都推到我们身上,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一扭头,“大人,这个姓许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他这些年,每次受贿,每次害人,都乐颠颠写在一个本子里,他还半夜还偷着拿出来,看得哈哈笑。”
王岳和朱厚熜都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爱好啊?
“你知道这个本子在哪里?”
“他有一次醉酒说过,就在他的书房里。”
“好,立刻去搜!”
……
一个时辰之后,记录着许德治诸多恶行的小本本终于到手了。
这个简直不能用小本本形容了,而是一本书,一本实实在在的大书……不光记载了他贪赃枉法的事情,还花了许多心思,专门记录女人,由于内容过于刺激,就不能写了……反正朱厚熜和王岳两个少年,都看得脸红了!
“渣滓,丑类,畜生!”朱厚熜怒骂道:“朕必杀之!”
王岳沉吟道:“陛下,相比杀了他,更重要的是把这玩意刊印出来,让天下人都瞧瞧,一个御史言官,能下作到什么程度!”
朱厚熜眯缝起眼睛,呵呵道:“没错,朕正要问问那些人,还有脸对朕指手画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