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白了他一眼,用水洗净双手后说:“先说好,我也不是活菩萨。你昨夜已经吃了我的干粮,盖了我的褥子,今天向我求救我也救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在他猎杀野狼的时候扶云就发现了,这人抓鱼不错,但动起手来连她还不如。
所以扶云现在终于可以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至于是什么事我还没想好,但你得发誓,一定得替我做到。否则就留在这儿等死吧。”
“姑娘你……”
与家中那些娇滴滴哄在他身边的人截然不同,男人咬着牙,觉得屈辱,又觉得感激。
他重重地点头道,举起手行了个手势:“姑娘如此帮我,已是大恩大德。哪怕姑娘现在要我这条命,我也没有怨言。我对天发誓,但凡姑娘要求的,除非弑君杀父,毕当竭尽全力做到!”
“谁要你的命了?”扶云将船推到水中,冲他笑了笑,招手说:“连千云最标准的毒誓都发了,我也信你。上船,跑路!”
男人几乎喜极而泣,跳上小舟后坐下,看着扶云问:“我们这算不算患难与共?姑娘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扶云觉着这人有些傻呼呼的直白劲,虽然是个被娇养的贵公子,却不是纨绔,只是单纯好猜了些,顿时起了玩心。
“啊,那好吧。我名一个野字,姑娘叫我阿野就是了。若是不嫌弃,叫我野哥也行……”
他越说越心虚,最后挠了挠脑袋,一脸憨笑,“要不叫我小野吧,还得多仰仗姑娘。”
这名字,扶云噗嗤笑了一声。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拐了野男人!
顺着河流来到最近的一座繁华小城,正是秋日美景,满目金黄的梧桐叶片片飞舞。走过繁荣的小街,扶云买了个五大肉包子揣怀里,身边的阿野背着她小舟上的铺盖行礼,一直在吞口水。
“姑娘,你买这多包子,你吃不吃的完呀?”
“嗯?”扶云假装不知道他除了这身锦服一无所有的窘境,喃喃道:“阿野你知道吗,浪费粮食会遭天谴。这包子白白软软嫩嫩的,味道特别好,就是塞,我也得塞进去。”
阿野苦笑:“见姑娘这般纤细苗条,我还以为都像别家女儿似的,多吃一口都不愿。”
“这包子那么大,汁多肉香,当真是管饱,我有些撑了……”见阿野眼中冒出精光,扶云玩心大起,“但我现在腹中怀着胎儿,可不是我一张嘴,怎么也得吃多点,对吧?你该不会嫌弃我吃得多吧?莫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多吃是福。”
阿野垂头丧气地耸拉着脑袋,两人走入一间清雅的客栈。扶云却不着急订间,而是去后院的马厩里瞧了瞧,指着那茅草堆道:“此地倒是不错,看来掌柜是个利落人,马养得好,清理也勤快,没什么恶臭。”
望向那厚厚的茅草,阿野忽然觉着今夜许是要在这过夜了。
“先把行礼送我房内。”来到柜台,扶云对阿野如此吩咐,又冲掌柜道:“给我开一间上房。”
“好嘞!”
阿野彻底绝望了,他委屈得眼眼眶通红,真想将身上行礼甩下不干。可他这命是扶云救的,怎么能这般忘恩负义?
“啊,对了。”对上阿野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扶云这才啊了一声,捂嘴道:“再开一间吧,他毕竟是个男人家,一间房挤两个人怪憋屈的。”
掌柜刚想说咱家的房一点也不小,绝对够小娘子和夫君同住,却听着阿野呜了一声。
好像是喜极而泣的声音。
“姑娘你待我真是太好了!我就是当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嗖嗖嗖地往楼上蹿,将行李放下后还将屋子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两人用晚膳时扶云咳嗽了几声,只道是身子虚,今早见了血受了惊,得好生休息。
阿野当晚却没睡在房内,他抱着那柄短刀,整夜守在扶云的门前。
“还真是好猜的人啊。”透过火烛看着门外站着的影子,不消小半夜便坐了下来,脑袋一歪一歪的,似是睡着了,又突然惊醒。
竟然真的在给她守夜。
天光快亮时,扶云也睡舒服了,走出门外戳戳阿野的手臂,问他可是昨夜偷偷摸摸喝了酒,醉倒在她门外不知回去?
“我,我,我……我千杯不倒!怎会醉酒?才不是醉酒呢!”
“那你是……?”扶云笑眯眯地盯着他。
两片绯云在阿野清秀的青年容貌上越烧越红,最后他扭过脸去,瓮声道:“在下睡不惯傲国的床。”
瞧瞧,连称呼都变了。
扶云故作严肃道:“可这房间一天要不少银子呢,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得少吃好多顿饭才抵得上这房钱。你这样岂不是浪费我一片心意,好可惜啊,今天肉包子都吃不到了。”
“对不起!”
大声说出三个字,阿野立刻站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都怪我拖了姑娘的后腿,离开队伍时连钱袋都不拿,我……我……我这就去寻份短工!”
“现在除了码头苦力哪有地方收短工呀?而且你这娇生惯养的,累出什么问题,我还得给你掏药钱请大夫。”
“我可以去搬箱子!”阿野捏紧了拳头说:“天一亮我就去,男子汉大丈夫累一些有什么的,姑娘还请放心,我绝不会再拖姑娘的后腿!”
扶云没阻止他,只是买了两个肉包子悄悄跟在后头。但工头一看来了个英俊青年,穿的还这般考究,虽然看着有些肉,但也是不敢用的。
“公子还是去别处吧,此地不适合您。”
“为什么?我有力气的!”
“公子可莫要为难我们……”工头被缠得没了好脾气,直截了当道:“小地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干这行又苦又累又脏,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谁来帮你?还是不要给我们添麻烦,走吧!”
问了几个工头都是这番说辞,时至中午,阿野只觉腹中空空如也。
可他今天一分钱都没赚到,想起今早说的话,哪有脸再去蹭扶云的伙食?
“工作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