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么?”男人掀起眼眸瞧了兀自低头的妻子一眼,“那可能……是在外城的花市?”
“啊?”
花市?!
大漠孤城,来往的商旅不少,买卖的玩意儿千奇百怪,然而花草虫鱼,却是这赤宁城里最难得的货品——只因气候的关系,极少有草木可以蓬勃生长,娇贵的花种就更是难以伺候长大。
沈兮珞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适应北地的生活,然而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仍然少女心性的姑娘,多少还是向往着以往吟风弄月的生活。
是以,听说了北境难得举办的一场花市,向来不爱出门的她,那日也悄悄跑出了内城,钻进了人来人往的市集里。
花朵缤纷,花香馥郁。还都是以往她在中州难以见到的奇特品种!
如若不是一来中州便因水土不服而病倒了,一番艰辛的求医问药之后,开始体会到什么是囊中羞涩的宣平公主,还真想来个大手笔,将那些珍贵的花苗通通地,搬回她冷冷清清的栖梧斋里去。
可惜,彼时的少女沈兮珞也只能睁大眼睛看看,无论喜欢什么,都没有一个疼惜她的皇兄替她采办了。
“你说,花市……?是,是三年前清明后,城东的那一场花市?”
“嗯……”男人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神色如常,仿佛说起与她,这位被自己冷落日久的小妻子的初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你那时也去了?”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地淡然?!
“嗯。”他也不扭捏,回答得干脆,“恰巧经过。”
“那你……你认得我?”她总觉得有太多的谜题,还有待于从这个男人身上解开!
“嗯,认得。”
“……既然第一次见我,你如何认得是我?”宣平公主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心里更像有许多小蚂蚁爬来爬去,不弄清楚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信笺,认真地,盯着沈兮珞的脸儿瞧了又瞧,方笑道——“就算夫人跑到海角天边,为夫自然也认得。”
清明,出城扫墓祭祖的人络绎不绝。
泠渊陌待到人群散尽,才于清明时节的尾巴上,匆匆出城一趟,去了父亲的坟地。没有人知道,这位与父亲一向不怎么亲密的年轻城主,对着空旷的墓地,都说了些什么。
回城的时候,他经过城东的花市。
如果说,他少年时曾经也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日子,二十四岁的泠渊陌,惯于杀伐决断,驱使人心,已然比年少时愈加冷硬了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