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不能用理性来分析、来衡量、来决断的,它是感性的——这是乔安把自己圈了一个冷眼旁观的小世界了这么多年,才学到的一点皮毛,而已。
感觉到怀里的人又往自己这边团了团,陆衍不由得尽己所能地将她圈得更紧:“牵牵,我明白。我妈妈也是病故的……”
毛茸茸的脑袋,微微抬头,婆娑泪眼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陆衍的语气有些低沉,下巴抵了抵她的肩头:“我那个时候,二十出头,比你大好多呢。所以,你当时一定比我更加难受。可是牵牵,你知道吗?我妈妈在医院了呆了两年,那些治疗所带给她的痛苦,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几乎破坏掉了她所有的免疫力。她只能躺在无菌病房里,以至于最后,一场小感冒就带走了她的生命。”
大概同样是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说着这件事,陆衍的悲伤引起了乔安的共鸣。
爱一个人的感觉如此奇妙,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人,突然间就成为了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让你在脆弱不堪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依靠;在无法承受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分担。
吸了吸鼻子,陆衍继续在乔安的耳边低声说道:“牵牵,如果可以,我宁愿自私一点,让她在家里陪我,看看书,赏赏花,晒晒太阳,至少,她最后的记忆里都是她想做的事,没有那么多的痛苦……”
用药物换来的生命,太痛苦了。
可是如果当初不治疗,也许连痊愈的可能都没有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两难的决定,只要当事人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就是值得的。但是,那些爱他们的人,却永远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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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埋藏最深的伤口,终于有了小心翼翼的袒露的机会;又或许是因为陆衍的共鸣,让乔安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而这样相似的经历,引起彼此的共鸣,可以互相舔舐伤口,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
慢慢地,两个人依然紧紧地相依相偎着,话题却慢慢展开。乔安说起了自己在美国上学的事情,说起了仲明堂和谭信月之间的爱情,说起来跟着他们参加拍卖会的事,还有她发掘了纳贝尔并且加入ICM的事。
陆衍也会回应几句,说起自己在学校的趣事,出道的事……
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听乔安在说。
因为乔安,更需要把堆积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情绪,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困意不知不觉地袭来,乔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然后不知不觉的,就在陆衍的怀里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未完全干涸的泪珠。
陆衍俯身,温柔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温柔地对已经陷入梦乡的乔安说了一句:“晚安,我的牵牵,做个好梦。”
然而,或许是因为压在心底的记忆被一股脑儿地起底,乔安睡得并不像陆衍祝福的那样安稳。但是每当她眉头紧锁之时,都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予她温暖,终于让她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