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色彩斑斓的小镇子,此时完全被红色覆盖。
那件大红嫁衣,破碎了。
那嫁衣婆紧跟着吐出一口鲜血,她身躯之上更是如同血染,灵力乱流,激扬四射,气息紊乱不已。
这件嫁衣是她的修道场,针线走势更是与其经脉线走势如出一辙,嫁衣破碎,她的身子骨自然也要受到重创。
因火焰爆破的能量并未波及到景泰镇,而是好像是被饕餮大口吞吃了一般,徐徐消解,最终反馈给天地。
赵狗子心头蓦然一惊,身形暴退,“谁?”
显然是有人插手了此间战斗。
不远处,有一道白衣人的身影浮现而出。
他手捧乌红木鱼,抬眼看向赵狗子,轻声说道:“这座镇子不能被毁去。”
景泰镇与那座破碎的小佛国大有渊源,因此无论这小乞儿占不占理,这位名为怀素的少年上人都不可能任由他在此地兴风作浪。
无关任何恩怨,职责所在而已。
少年上人手托乌红木鱼,一身白衣飒沓翻飞,面目悲悯如刀削石刻。
萦绕在赵狗子脸庞上的杀意瞬间荡然一空,而后又撤去一身杀伐气息,端目肃容,朝着那白衣少年僧微微低头行礼。
路途逢遇僧人,无论大佛陀还是小沙弥,他都会极其郑重的纳头行礼。
就算偶遇的僧人是敌对双方,赵狗子依旧不会失了礼数,持礼与厮杀,两码事。不是有句老话么,先礼后兵。
少年上人面色微微诧异,单手竖立眉心前,也是微微低头,还礼赵狗子。
觐佛者,佛自以礼相见。
怀素抬起头,眉眼卧蚕,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僧人未必成佛陀,佛陀曾经是僧人。施主向佛之心,远在信众之上。非僧非佛,却如僧如佛。”
这座与那小佛国大有渊源的景泰镇,其实向佛之人寥寥无几,包括蓝家在内,都是心中无佛。
大佛坐卧此间,百年无人得见。
与其把佛像供奉在案桌上,不如把佛陀供养在心间,这才是白衣少年僧从条几上取走那尊浓眉密髯佛像的原因。
说来有些可笑,这座曾以佛法传世的古镇,到最终虔心礼敬佛陀之人竟是一个过路的野修客。
怀素依旧微笑说道:“这位施主,景泰镇坐落于此,其中牵连极多,还请施主看在佛陀的面上,就此停手。”
赵狗子面容依旧肃穆,说道:“你不问我为何不讲道理,执意造次此方?”
怀素轻声说道:“贫僧已经洞悉其中因果,因果纠葛,终是化灰,唯有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
在此之前,这位白衣上人亲手斩断了他这一脉与蓝家纠缠了几百年的因果。
他将那尊佛像搬出蓝家,便意味着双方彻底划清界限,分道扬镳。
大佛远去,这座本就破碎的小佛国一角,在这一刻应该能算是真正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