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三天神之一姬无忧为讨好某位神女，大手一挥，将怨魂寄于桃花瓣上，再略施小法，让这桃花开成一片，既藏匿了怨气，又能制造出仙境讨美人欢心。

而人间，看着这桃花灼灼，以为神仙终于出手帮了个大忙，感恩涕零的。

杜若看着这一切委实气愤，女修士也一路陪伴他，在他几番濒临崩溃时，站在他身侧，无声地安慰。

后来，姬无忧带心仪的女子参观桃源回到天庭后，秘密被那女子发现，他便剜了那女子的灵根与通灵目，将她发落到了冥界。

那女子仙号拂晓，落冥界后一念成魔，便成了如今的诡辨。

且说那日之后，姬无忧看这桃源越看越不顺眼，某日干脆叫东君下凡，烧了那片地方。

此后，长街繁花带着无数怨气，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而那些怨气，不供以法力，是无法彻底消退的，即便是用真火去烧。

没了桃树，它们只能游走于焦黑的土地，或荒郊野岭。哀嚎声整宿整宿地响，桃源自此成了活人不敢来的地方。

而杜若与那女修士，在这片荒芜之地，一天天度日如年。

他从前以为天界不过攀附与奢靡罢了，不曾想能黑暗到草菅人命。

虽身处桃源，他却觉得如至冰窖。

幸而“桃花”一直陪在他身旁。

可某一天，连她也不见了——丝毫没有预兆，走时只留了一张字条：

“一个月后，桃花就要开了，就当我为你生辰准备的礼。”

一个月后，二月十五，是杜若的生辰，他甚至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和她提过。

他攥着手中字条，四下张望这片亡灵之地，苦笑一声，桃树，连同泥土都被烧焦了，一个月后就算开春，也是见不着桃花的。

一个月后，这人间开始新一轮的耕种与歌咏，万里江山，春光遍野，唯独这里，十年如一日地颓败。

他不知道她去哪，干什么，心里发慌，踏遍桃源每一寸土地去寻她。

走着，转眼二月十五就到了。

他不曾想，她真的兑现了诺言。

某日醒来，还未睁开眼，一丝卷着新雨与草木气息的风，先钻入鼻中。

他怔然起身，打开窗户，想象中那无边焦土不再，明媚春色取而代之。

昔日歪在一旁的腐朽老树，今日直立于土地纸上，细看那枝头，似有点点绿意爬了上去，好似画师一挥毫，墨点纷纷落到了白练之上。

他靠近一看，真的抽芽了。

脚下的这片土地，也铺上了一层草色，他抬头，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迎接久违的春意。

他顺着长街往前走时，心底在想，是天上哪个神仙良心发现了？还是姬无忧那点破事被揭发了？

不觉已走到了昔日开满桃花的地方，空荡的视线内，忽然充满了粉意——他抬眼一看，桃花都开了。

二月十五，长街桃花开，为杜若庆贺生辰。

他不觉欣喜，反觉心慌，四下张望不见那女子身影，忽地升起一阵很不好的预感。

他跑去仙界去打探她的下落，当时，整个仙界正笼罩于悲怆之中。

“仙界第一人，去了。”

“她交付一身修行于鬼神，以换人间春光再临。”

杜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