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轻轻摸着蜡瓣西施丰丽硕大的花冠,斗万花巧样,寒泉半掬,百感幽香。
虽是百事缠身,他却仍将她一丝一毫的欢愉摆在心上,如今日这般费尽心思讨她喜欢,已不只一二回了。
其实是他不懂,在她看来,心若安处,便是吾乡。
“姑娘,姑娘?”
王蓁正在天外神游的思绪,突然被这一声唤了回来。
回头看过去,却见身后站着个身着府中仆服的老花匠,正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那几盆菊花。
沿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过去,王蓁只见好端端的几盆大菊花,已被她揪了满地的花瓣。
王蓁尴尬地抿唇笑了笑,抬起头见一个小婢子正由阁中出来,便招手将人唤过来,吩咐道:“将这几盆弄坏的菊花蕊剪下来,待凉干了碾做胭脂膏子。”
小婢屈膝应声,忙去取了银剪来,小心将菊花蕊一一剪下放入晾盘。
王蓁信步走入正阁的厅堂,绕过迎门前绘着韩滉《归去来兮图》的素心黄檀六扇大屏,扑鼻一阵伴月甜香。
抽了几下鼻翼,王蓁于满屋寂静中,寻见独坐窗下打络子的安娘。
“怎么只你一个守在房里?沫沫她们呢?”王蓁问话时已走至近前。
伸手拿起安娘手里的络子端详,只见丝线是用柳黄搭了丁香色编出个双鱼结,便知安娘这是为了配自己那件新裁的绣竹蔽膝特地打的。
安娘正打的眼睛发酸,起身向桌边去给王蓁倒茶,顺口道:“我随姑娘去前殿回来,就不见她和毛小铁了,大概又去云起居找牧沐玩了。”
王蓁将络子放下,接过安娘递过来的茶,说道:“如今咱们这院子里,光下头做事的小丫头就十几个,你不用总掬在屋里,得空也出去散散,当心闷出病来。”
安娘却道:“如今人手虽然多,却也杂,刚买回来的那些小丫头还没收敛心性,我可不敢贸然让她们进来伺候。昨日才唤进来一个,看着倒稳妥,转眼就摔了个汝窑银丝缠花杯,我拖到这会儿才敢回你。前几日将军过来时,说要用那套杯子,我见将军喜欢便特地摆了出来,这笔饥荒还不晓得如何填补呢。”
王蓁笑道:“不过一个杯子而已,一套总有六七个,将军每回来也只用得上一个。再说,即便将军用过恐怕早忘了,你也不用急,将军若责问起来,你就说我摔的便是。你只别把他那对窑变兔毫盏摔了,其余那些皆不妨事。”
安娘不禁笑道:“你当将军好糊弄呢?上一次碎了卧鹿尊就拿你顶杠,姑娘是没看见当时将军那个眼神,我吓地魂儿都去了大半。这回若再推说是你,我们还不得叫春池拎出去挨个打板子?”
王蓁大笑,将安娘手里的络子夺下往旁边一丢,牵着她的手就往里间走,边走边道:“若换做旁人便说不得,若是落到春池的手里,他定舍不得罚你!”
安娘的脸窘地比园中的名菊醉贵妃还红,低垂着眉鬓小声嗔道:“哎,姑娘怎能拿这种事取笑呢!”
王蓁却不理会她,推着她向内室走:“别只顾害羞,快去把我那身月白的蝶纹束衣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