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子,虽说出身萧家,自然不堪当他的大阏氏。忖度之后,耶律德光的目光又转而落在阮玉楼身上。
今夜的阮玉楼一看便知是精心装扮过的,身上穿着淡粉色的软烟罗,绣着白牡丹的锦缎裹出纤纤一握的腰身,手臂挽着碧霞罗芙蓉薄雾纱,逶迤拖地的月白色古纹双蝶千水裙下,隐约露出金莲般小巧绣鞋的尖儿。一头青丝绾成华髻,瑰丽雍容,端然温雅。
夜风阵阵,撩动着阮玉楼鬓边细发,轻轻伏在暖玉一般莹白剔透的双颊上……耶律德光灵台中恍惚浮出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
耶律德光突然意识到,如阮玉楼这般温婉佳人,莫说萧氏,就是他契丹阖族也未必再能寻出一位来,更何况……当年在中原时,江夜阑珊,他独自对月把盏,对着一摇暖烛遥念漠北,她那对比花解语的眸子,总是脉脉含情地将自己凝望着……
目中渐渐浮起暖意,耶律德光向阮玉楼缓缓伸出手,轻声唤了一句:“温儿,过来。”
秀目微垂的阮玉楼自然听见了耶律德光的这句话,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唤自己,等王蓁在旁边轻轻地推了自己一把,伏在她耳畔道:“快过去啊,大汗叫你呢!”
阮玉楼才恍若回神,缓缓抬起头,迎向耶律德光明亮的眸子。
阮玉楼清晰看到那双黑眸中自己的影,也是头一回,看见他用这样浓腻温情的眸色望着自己,怔忪间,下意识抬起手,放在他递在自己面前的掌心里,直至耶律德光将她牵坐在身畔,阮玉楼仍觉眼前诸般皆不真实。
王蓁笑吟吟望着耶律德光温柔地挽着阮玉楼在他身边坐下,才回到李嗣源身侧。
李嗣源侧目见她一脸志得意满的稳妥模样,附身在她耳畔低问:“高兴吧?”
王蓁笑容慈祥地望着邻桌的阮玉楼,用力点了下头:“嗯,很高兴,好久没像今日这么高兴过了。”
李嗣源侧眸看了耶律德光和阮玉楼一眼,道:“嗯,本将军也很高兴。”
王蓁疑惑地转而望向李嗣源:“你方才那起关键作用的举重若轻的一番话,我还没谢你呢,嗳,你一定也是替阮姐姐高兴的吧?”
李嗣源默了默,端起茶盏慢慢地将一杯茶饮下,缓缓道:“为这事儿高兴倒还其次,不过倒是替自己减了个负担。”
“负担?”王蓁挑眉:“阮姐姐即便跟着咱们过,哪里就会成你的负担了?哦,我明白啦!”王蓁两只小手一拍,突然压住嗓子将嘴凑到李嗣源耳边:“是不是春池为乔靳预备的那些聘礼,把你的家当都败光了?照你日常那样花销,回去恐要卖房卖地了吧?”